切爾西3比0巴黎圣日耳曼

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 薛珺鐸

“這一切是否真實，抑或只是幻夢？”皇后樂隊主唱弗雷迪·莫庫里的聲線，在賽前的暖場歌單中一閃而過，而留下的這句出自名作《波西米亞狂想曲》的疑問卻擲地有聲。

大眾從未相信過切爾西會在改制后群英集萃的世俱杯里高歌猛進。被分入輕松的半區后，對于能否突破極善于大爆冷門的南美豪強，坊間也不乏看衰聲。當決賽對手被確定為巴黎圣日耳曼時，輿論在意的懸念則只剩：藍軍會以幾球的劣勢告負。

說得直白些，沒人相信奇跡。

所有人都需要一些更魔幻、更具刺激性的畫面，才敢于確認現實，FIFA選擇滿足這個愿望：在因凡蒂諾作陪、兩隊主席伯利與赫萊菲的目送下，將無比精致的獎杯送到獲勝者手中的，是美國總統特朗普。這極具沖擊力的一幕，反倒使得接過世界冠軍獎杯的人是藍軍隊長里斯·詹姆斯的事實，沒那么出乎意料。

不妨暫且先忘卻這出刻意的喧賓奪主。未來無限強調秩序和系統性的足球世界，恐怕很難再出現如此不折不扣的“弒神”戲碼了。可實際上就比賽場面而言，切爾西恰恰是以相當“巴黎式”的思路，擊潰了恩里克的球隊。

藍軍，以下克上

對于不少倒在巴黎腳下的巨頭——譬如拜仁、皇馬，甚至囊括進了失勢后一瀉千里的國際米蘭，外媒普遍的看法是：不論是通過放低姿態，還是主動追求遏制巴黎體系的方式，他們原先都有極大可能與恩里克的隊伍掰掰手腕。總之，競技水準在理論上多少同巴黎勢均力敵。

馬雷斯卡的球隊，則完全不在權威媒體的討論范圍之內。主要原因無非在于，藍軍順暢的賽程讓他們在遭遇歐洲勁旅時，先前戰果的含金量極易招致質疑，遑論面對的是如今風頭無兩的巴黎。

方才榮登歐洲之巔的巴黎，在多項關鍵數據上對比藍軍幾乎是呈碾壓之勢。進攻火力不僅冠絕世俱杯——16球與曼城、拜仁并列第一，又并沒有像后兩者在單支弱旅身上做“爆發式輸出”。

巴黎的進攻優勢往往建立在球隊運轉上的意念合一，與三叉戟傲視賽事的單兵水平上：激進傳球次數、向兩翼的長傳轉移數全部斷崖式領先；杜埃、克瓦拉茨赫利亞與巴爾科拉則全部躋身世俱杯嘗試突破榜單的前列（分別為41次、35次和22次）。

反觀藍軍的境地，考慮到馬帥執掌足有一季，迄今仍在不斷戰術“試錯”，大眾似乎沒有太多看好藍軍的理由。足球當然是圓的，值得玩味的是，歐協杯時，藍軍上下未必會百分百同意這種老生常談，直到他們自己真真切切成為比賽的弱勢方。所幸，藍軍為貫穿世界足壇2024-25全季的“下克上”劇情，實現完美收官。

毋寧說，數據有時也會騙人，只是取決于觀者的評判角度和對比方式。藍軍在兩隊過往交鋒中略微占優，其實只是在玄學層面上的噱頭。事后回望，真正在藍軍捧杯背后發揮決定性作用、給出預示的數據，卻遭到了無情忽視。

快攻，冠軍秘訣

恩里克在巴黎的成功離不開對前場壓迫的堅決貫徹，藍軍似乎并不對此買賬。馬雷斯卡被詬病的“從后場出球發起進攻”的弊端，在今晚成了徹頭徹尾的優勢。巴黎整個上半時，在藍軍半場的對抗成功率和攔截次數，甚至可以用失常得離譜來形容。別感到意外：藍軍世俱杯期間是最不愛長傳的隊伍（場均長傳僅占傳球總數4.5%），在本方半場的控球卻做得最好（傳球成功率近94%）。

切爾西以往對轉換階段的善用，則為今夜的“以彼之道還之彼身”提供了相當程度的先決條件。89次關鍵傳球位居頭名；19次完成由守轉攻、6粒反擊進球，甚至都是其他隊伍的兩倍。而今晚3粒進球，從奪下球權后算起到終結，用時分別是：13秒、9秒、11秒，毫不拖泥帶水，最終的凱旋是否解釋得通了？

切爾西的勝利雖然建立在合理性的基礎上，卻不乏“意外之喜”。這并不像巴黎在歐冠中的予取予求，需要完全歸功于體系建構的成功（固然離不開兩位主帥的調教）。明星個體的爆發很重要，眾志成城的信念感很重要，馬雷斯卡的“犧牲”更不容忽視。

沒變的是，這套思路仍舊需要依托于絕大部分骨干成員獨一無二的比賽特質：內托不知疲倦回撤、恩佐與帕爾默以及今晚囊括進新援佩德羅的頻繁交叉換位，乃至讓小查洛巴不停彌補肋部隨處可見的空當。

但絕大多數無球狀態下，藍軍都在以541的陣型迎敵。轉換階段，以往被摒棄的長傳成了制勝法寶——帕爾默的兩粒進球，防線成員們瞅準機會后轉移的果決功不可沒。為了遏制巴黎，馬雷斯卡近乎撫平了自己長久來為球隊打下的烙印，這只會是限定在今晚的孤例。

主帥，以退為進

讓一位深諳Tiki-Taka之道、師從瓜迪奧拉的主帥，身處一戰定乾坤的決賽里，在“順從自己的比賽哲學”和“以遏制對手作為出發點”之中選擇后者，需要莫大的魄力與決心。這是瓜帥在離開巴薩后一度未曾突破的業障，馬雷斯卡卻在執教生涯唯二的決賽中都邁出了這一步。

弟子們會很輕易地為主帥這種識大體的以退為進所感召，作為隊內僅剩變量的信心和求勝欲，得到了完美填補。觀眾們終于得以一窺一支近乎“陌生”的藍軍：古斯托和里斯·詹姆斯的共存問題被合理解決，桑切斯從未奉獻過如此高質量的長傳出球，帕爾默的自由度則前所未有。

比賽的懸念在若昂·佩德羅挑射得手、將比分改寫到3比0時，幾乎已經落定。下半時另一位若昂的失控染紅，以及賽后恩里克的失態印證了這一點。看臺上，赫萊菲的面色陰晴不定。顯然，不是所有人都會折服于這場勝利，為藍軍感到高興。

面對完全體的巴黎，馬雷斯卡幾乎交出了一份近乎滿分的應對答卷，天知道在解法被透明化后，巴黎的統治力還能維系多久；而這次的決賽組合，又是否稱得上因凡蒂諾理想的“開幕巨獻”？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切爾西當然無意參與上述繁雜的討論，俱樂部上下肯定更希望對這次有些突如其來的加冕加以利用。如果說摘下歐協杯后所謂的全滿貫，得到的更多是揶揄，那么今晚過后，能將世俱杯放進斯坦福橋的榮譽室，想必會讓相當一部分的好事者閉上嘴巴。

誠如馬雷斯卡賽后所言，本季球隊取得的長足進步，并不局限于兩座沉甸甸的獎杯。“一年前，幾乎沒人談論藍軍的足球，他們只把冗員跟轉會傳聞當做談資。現在，這些話題都消失了。如今人們提起切爾西，是在討論我們贏球的方式。”

漫長的賽季終于結束，除去以往的坦誠，馬雷斯卡呈現出一種難得的輕松姿態：“當然很興奮，但我更期待的是接下來的三周假期。”這也算道出了弟子們的心聲：不少球員徑直將度假地安排在美國。下一年的賽程更為繁重，這更凸顯養精蓄銳的時光來之不易——尤其是被冠以世界冠軍的名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