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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日耳曼年輕而成熟，華麗而強硬，踢著高級的勝利足球，首捧大耳杯只是開始，他們有望開創一個時代——這是本賽季歐冠結束后，不少人看到的未來。

其實，這年頭的足球，最好不要輕易預言。先知們的水晶球已經越來越容易失靈。最近4年，足壇出人意料的登峰和隕落層出不窮：實力遠不在隊史巔峰的切爾西和意大利拿到了歐冠和歐洲杯；沉寂多年看似平平無奇的西班牙突然重新成為足壇標桿；勒沃庫森打破拜仁壟斷，甚至開創德甲不敗奪冠先河；那不勒斯三年兩奪意甲冠軍；國際米蘭三年兩進歐冠決賽；而只看今年，則有各國中小球隊破荒拿到幾十年來乃至有史以來的首座獎杯，利物浦在揮別功勛克洛普后反而強勢重奪英超，曼城急速墮落，曼聯熱刺更與保級隊為伍……故事的高潮，就是巴黎在后巨星時代的元年，立刻圓了巨星們圓不了的夢。

充滿變數的足球，源于足球近年最大的定數：團隊時代。足球當然一直重視團隊，但團隊的重要性正在空前提升，巨星的物種存續和競技價值則面臨嚴峻挑戰。高強度逼搶的普世化，令足球在體能化、戰術化和人才培養全能化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巨星注定愈加稀缺，巨星某些時候的“毒瘤化”將愈發司空見慣，教練注定愈加具有決定性作用，而看似假大空的“團結”和“團隊精神”也將愈加舉足輕重。這樣一個時代，非熱門球隊的成功不再稀奇，預言家們裝神弄鬼只會越來越難。

平衡，冠軍法寶

回顧本季歐洲足壇，成績和表現最令人喜出望外的豪門當屬巴黎、巴薩和利物浦三家。他們的成功秘訣，無一例外都在“平衡”二字，尤其是舊時代傳控與新時代快攻之間的平衡。

近年，逼搶+快攻，取代逼搶+傳控，成為戰術主流。甚至，中后場直長傳快遞鋒線，成為列強列弱最常見的進攻手段之一。傳控當然沒有完全過時，它只是地位弱化，從一種主要攻防手段變成了輔助手段和某些時候快攻的前奏和掩體。

恩里克在西班牙隊時期以及巴黎早期，都曾陷入重度傳控走火入魔。而今修成正果，不能說巴黎完全摒棄了傳控，他們依然以61.6%的場均控球位列歐冠第4。但恩里克確實取締了控球的主導地位，從善如流接受了球員諫言，減少控球，加快反擊速度，繼而最大化發揮了天才攻擊群以及兩名邊衛的速度和技術優勢。

弗利克的巴薩，則在幾次路線調整后實現平衡。控球堪稱巴薩祖訓，但弗利克到來后，巴薩季初大打直線進攻，連戰連捷。賽季中期，巴薩陷入低迷，為快而快導致頻繁攻防轉換，給對手過多可乘之機。弗利克走了與恩里克相反的路徑，指引球隊適度重拾控球法寶，憑借一套融合式打法，成為歐洲最賞心悅目的球隊之一。

斯洛特的利物浦同樣信奉“既要又要”，既要搶又要穩，既要控又要快。一些人標簽化地認為克洛普求快，斯洛特求穩，低估了渣叔對控制的重視，也低估了斯洛特對快的強調。斯洛特進行的微調是，逼搶依然重要，但頻度適當降低，適時降低比賽節奏，不過該快時，他比渣叔有過之而無不及，是以利物浦后場長傳薩拉赫的次數有增無減，快速反擊進球的數量更創造了英超有此統計以來的歷史紀錄。

持久，贏家難題

眼下，外界當然有理由看好這幾家豪門來年再續輝煌。只不過，回憶一下去年此時、前年此時被追捧的球隊，再看看他們后來的下場，或者，只需意識到本季五大聯賽只有巴黎一家衛冕成功，就會知道贏者恒贏的難度。

實際上，團隊、強度、體能這些時代主題詞，就注定連年穩定輸出絕非易事。

巴黎既有天賦又有汗水，前場一眾天才都在全力逼搶勤勉防守，打造了這臺贏球機器。不過，功成名就之后，眾星江湖地位躥升，個體意識難免增強，加之處于法甲這樣一個不太催人奮進的環境，三冠功臣們保持勤勉謙遜，繼續堅決貫徹教練的嚴苛要求，恐怕并非理所當然的事情。

法甲競爭水平較低，好處是利于節能，壞處是不利于培養正確的比賽心態和習慣。而西甲競爭更激烈，皇馬馬競完全有能力奪權，之于巴薩則風險多過機遇。弗利克踢的是高能耗足球，本賽季，他通過增大訓練量加強體能儲備，并以富有科技含量的手段減少傷病，均有良好收效，未來則猶未可知。

當初執教拜仁，弗利克首季救火救出三冠王，翌年就遇到了傷病增多、逼搶強度難以保持、而逼搶強度一旦下降則場面動輒失控等問題。弗利克的足球充滿冒險，本季歐冠敗于國米就正是防守拉胯所致。實際上，弗利克在拜仁奪取歐冠時，防守也并不穩健，一個總能兜底的諾伊爾起到了決定性作用。而且別忘了，共患難易，同富貴難，弗利克拜仁第二季還出現嚴重宮斗內耗。我們無須經驗主義地認定歷史一定重演，但弗利克也好，德科、拉波爾塔也罷，確實都不是省油的燈。

英超，言過其實

利物浦的不確定因素也許更多。克洛普任期的后5年，利物浦出現好一年、垮一年的定律，明年核心球員又老一歲，斯洛特能否打破這一循環尚未可知。利物浦奪回英超后，理應渴望彌補今年歐冠先揚后抑的遺憾。但是，英超豪門競逐歐冠從來沒有優勢。英超確實是整體實力最強的聯賽，但早有有識之士指出，最頂尖的球隊從來不在英超，最頂尖的球星也從來不在英超。

上賽季，英超在歐冠和歐聯杯同時絕緣四強，本賽季巴黎則連斬三英闖入決賽，再聯想到早年間“三英戰米蘭”“三英戰巴薩”的半決賽格局下均被外敵突圍奪冠，事實一再證明，英超雖然強隊眾多，下限極高，但放在稍長的歷史時期中，他們從未達到過皇薩仁的高度。本世紀以來，皇薩仁分別15次、11次、10次打入歐冠四強，而切爾西、利物浦、曼聯、曼城、阿森納分別只有8次、6次、5次、4次、3次。而且，與皇薩仁多次以技壓群雄的水準奪冠不同，英超豪門問鼎歐冠通常極其艱辛，還往往伴隨著一場丑陋或幸運的決賽。

一些歐陸人士對英超雄厚財力的恐懼實屬多慮。英超引援，通常價格虛高，內部流動又天然戶口本增值。而團隊時代頂尖球星的稀缺，又注定英超大部分時候有錢也買不來與價格匹配的實力。曼聯持之以恒地越買越弱是最極端案例，而曼城、切爾西幾年來重金添置的，也沒幾件真正的高級貨。英超七八千萬乃至上億買的人，很大一部分并不比國外俱樂部三四千萬買的人更強。

所以，不僅財力比英超豪門只強不弱的皇薩仁無須忌憚英超，即便五大聯賽豪門中最窮的意甲豪門，也不必自卑。好教練+好團隊的加持下，意甲豪門在正面對決中完全有能力與英超豪門一較高下。最近11年意甲4入歐冠決賽全輸，但其中打得最好也完全有機會贏的一場，不就是對陣英超班霸曼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