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 沈天浩

巴塞羅那的觀眾們，再次看到了那個久違的角色：飛翔的荷蘭人。

噢不對，這次是“飛翔的荷蘭客人”。天外來客。登澤爾·鄧弗里斯不是國米陣中名聲最顯赫、身價最高的球員，但他在歐冠半決賽的這個夜晚成功“攪局”，用兩粒進球和一次助攻，幫助國米從客場帶回一場價值千金的平局。弗里克和教練組肯定聽說了鄧弗里斯上周末回歸的消息，卻未曾料到他竟是對手陣中的最大殺器，最終為輕敵付出代價。

歷史照進當下：兩隊上一次在歐冠半決賽相逢，是整整15年前，那會兒的藍黑右路主人是麥孔，梅阿查的那場史詩級3比1，反超比分的進球屬于他。15年后的鄧弗里斯，可能不具備前輩的絕對實力，也沒法被賦予“邊路持球核心”的特殊角色，但就對巴薩的比賽本身來說，他甚至比麥孔更進一步。而且，這一切都發生在客場，只是舞臺換成了蒙錐克，而不是諾坎普。

沒什么好遺憾的。蒙錐克見證了1992年奧運會史詩級的開幕式，并且是那屆奧運會的主體育場。本場比賽的鄧弗里斯，用實際表現向奧林匹克信條致敬：更高、更快、更強。本場比賽他的閃耀瞬間，就是這三個短語的精準寫照。

更高。鄧弗里斯身高1.88米，在后點有著極強的侵略性，是國米在定位球進攻中最有威脅的球員之一。讓人很難想象的是，巴薩對此并無清晰概念，在角球防守中并未對他進行針對性布置。荷蘭人兩次利用角球破門，第一次是接到阿切爾比頭槌擺渡，在門前近距離飛身側勾，第二次則是利用比塞克在中路的掩護，高高躍起將皮球頂入網窩。兩個場景中，盯防鄧弗里斯的都是1.79米的達尼·奧爾莫。這當然不夠。

還記得鄧弗里斯的國家隊成名作嗎？2021年，橙衣軍團在歐洲杯小組賽首戰烏克蘭，彼時尚未為國開張的鄧弗里斯，在終場前不久頭槌完成絕殺。三年多的時間里，他成功地將國家隊的進球數提升到9粒，展現了前鋒級的進攻效率。也是在那個夏天，鄧弗里斯來到米蘭城，本役之前已經19次為藍黑軍團破門，其中包括5個頭球。

更快。主裁圖爾潘吹響開場哨之后，巴薩球員甚至都沒碰到球，就被國米打出閃擊：圖拉姆回做，巴雷拉從本方半場送出直塞，鄧弗里斯在右路將皮球大力踢向中路，被孔德勉強解圍；皮球依然在藍黑軍團的控制下，依然是巴雷拉找到鄧弗里斯，后者的傳中找到前點的圖拉姆，讓這位曾經跟隨彼時效力巴薩的父親、在拉馬西亞受訓的法國前鋒，用腳后跟為國米帶來夢幻開局。

鄧弗里斯肯定不是世界上腳法最細膩、技術最好的邊衛，但他在場上時刻做好準備，得球后從不猶豫，踢球風格果斷利落，這讓他在場上贏得了很多時間差。米蘭城另一支球隊踢另一側的邊路球員，或許在這一點上該好好向他學習。鄧弗里斯不只是“帶刀侍衛”，他甚至能以中鋒的方式破門：2021-22賽季對陣羅馬，國米全隊在進攻組織中玩起乾坤大挪移，荷蘭人冷不丁來到鋒線的最前端，打了紅狼一個措手不及，最終單刀得分。

更強。除了那粒令人屏息的側勾，鄧弗里斯本場最精彩的技術動作，其實并不是那粒頭球，也并非給圖拉姆送出的開場助攻，而是第75分鐘為姆希塔良送出的那腳傳球。皮球幾乎貼著草皮，劃出一道弧線，精準地越過伊尼戈·馬丁內斯、庫巴西和阿勞霍的防守，后點準時插上的姆希塔良推射得分。

遺憾的是，在鄧弗里斯傳球的一瞬，亞美尼亞人稍微越位了一個腳尖，進球最終被吹。如若不然，在這場賽季最佳候選的精彩比賽中，這次傳球也足以競逐最佳助攻獎項。“我或許會在余生中反復回想這一幕”，姆希塔良在賽后采訪中顯得有些感性，或許是因為他太過渴望勝利，或許是因為“退役”的念頭在腦海中涌動，他希望在那個時刻到來前，盡可能更多地留下自己的印跡。但除此之外，大概還有更簡單的原因：在姆希塔良的念頭里，這樣一記助攻本不該被浪費。

就這樣，鄧弗里斯與單場傳射梅開二度的個人紀錄擦肩而過，但這依然是他職業生涯至今最難忘的一個夜晚。“我回來了，國米也回來了”，領取了本場最佳的獎杯后，荷蘭人在麥克風前如是說。他在一個月的肌肉傷病后回歸首發，此前三連敗未進一球的國米也在諾坎普找回了勇氣、信心和強大的攻擊力，這一切當然不是偶然。本賽季的鄧弗里斯在各項賽事中收獲10球4助攻，毋庸置疑：這個此前長期被認定為主力短板的右邊翼衛，如今已是隊內最不可或缺的球員之一。

更強，是否能夠成為“最強”？次回合的梅阿查，國米預計將會采取更具防守性的姿態，屆時鄧弗里斯未必會如本役般在進攻端再度大放異彩，而是會把更多的精力留給對面的拉菲尼亞——后者也是本年度金球獎的熱門候選。倘若真的能進軍慕尼黑，鄧弗里斯將有機會在對面陣中見到自己的“前任”：阿什拉夫·哈基米。

四年前，國米將摩洛哥邊翼送到巴黎，換回6800萬歐元，并用其中不到1/4的份額（1425萬）引進了鄧弗里斯；四年后的今天，你未必能篤定地說鄧弗里斯是比阿什拉夫更好的邊衛，但他忠實而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是最適合當下這支國米狀況的球員。阿什拉夫天賦滿溢，是皇馬青訓出品的精英，22歲時已經成為意甲冠軍隊的絕對主力和邊路爆點；相比之下，鄧弗里斯在22歲時，剛剛從海倫芬轉投埃因霍溫，并在3年后初登五大聯賽。

再往前回溯，鄧弗里斯還有更多少為人知的往事。早在2014年，他就曾經代表阿魯巴國家隊出戰，對手是……關島。當時的鄧弗里斯18歲，他在比賽中打入一球，但在阿魯巴的下一次征召到來時，鄧弗里斯選擇了拒絕：“我想等待荷蘭。”那會兒的鄧弗里斯，還沒有任何職業足球經驗，人們對此只是笑笑。現如今，29歲的鄧弗里斯是荷蘭國家隊的絕對主力，很有希望突破國家隊百場大關；俱樂部賽場上，他就是歐陸最具決定性的邊衛之一，進入2025年以來的狀態，甚至讓另一側的同行迪馬爾科相形見絀。渴望成功的鄧弗里斯，在巴塞羅那的夜空下感到如夢似幻。這也是“奧林匹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