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炒的是瓜，來的是“鶴”。

足總請來圖赫爾帶隊，意外嗎？是，也不是。

過去十幾年，各國足協，各大俱樂部換帥，大致分兩路。一是強隊和強國，為了保住既定的江湖地位，找人頂班基本循名氣和人氣的路徑。這一條，也適用于那些成績非常糟糕，朝不保夕的球隊。時間緊，任務重。來不及深思熟慮，看對方招牌上寫著“擅長（曾經）奪（過）冠”，或者“多次保級”，“多次帶隊轉危為安”，就一猛子扎下去，至于這人是不是“貨架壽命”到期，之前的經歷更多和運氣相關，無需多加考慮。

另一路是那些拒絕安于現狀，有不凡追求的，大部分來自二三線俱樂部。比較突出的例子有布萊頓、亞特蘭大、馬競、勒沃庫森等等。他們會對比眾多的候選，再三甄別，擇其善而從之。

足總拜圖赫爾為帥，是第一類。決策的人，瞥了一眼當前賦閑的幾位“名帥”，覺得圖赫爾對眼。

看牌子進貨

卡斯利一場球被打回原形，促使足總啟動選帥工程。做出這個決定時間絕不會長。即使從索斯蓋特請辭的一刻就開始，迄今不過3個月。給卡斯利6場球的代理期（恰好是歐國聯小組階段），無非是拖延拍板，看看半年內，答案會不會自動浮出水面。咱們平時說“懶政”，這就是典型的例子。

足總當然知道該給索斯蓋特找個接班人。無論索斯蓋特能不能把英格蘭帶過線，拿到主流錦標，換帥都是一個具體的前景。成績好，會有俱樂部來挖。索斯蓋特自己也需要充電，功成身退后再看看市面行情和自己身價。成績不好，形勢逼人，不退也不行。作為有責任心且高瞻遠矚的決策者，換張三的時候，就必須為隨時找李四換掉張三做好準備。現實卻是：絕大部分的決策者，只愿意享受撞大運得逞后的紅利，卻不愿意費點腦筋，把手頭的工作做得長遠一點。我種樹，后人納涼？呸！

還有一個現實：決策者會不會因為選對了執行者受賞？會不會因為選錯了受罰？九成情況，都不會。既如此，足總怎么會有動力從善如流？他們必然是循之前撞大運的邏輯——既然索斯蓋特能成，卡斯利為什么不能？選卡斯利的決定撞了南墻，他們立刻回到無需動腦的路徑：看牌子進貨。

“大家都說他好，他肯定合適啊。”你明白為什么經紀人能掙那么多錢了吧？他們是這個行業里，唯一絞盡腦汁的人，為把手頭的貨色推銷出去，無所不用其極。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對吧。卡斯利支支吾吾，暗示足總該找“世界級”帥才帶隊，好歹有自知之明，更是收到風聲，知道足總手里有幾個候選，自己一旦搞砸，無非是讓進貨的時間表提前。于是，輿論中立刻就出現了瓜迪奧拉的名字，基恩突然說出來，不過是知道圈子里談論這個可能久矣。有瓜迪奧拉，自然也會有圖赫爾。而在八年前就出現過的埃迪·豪也在里面，毫無懸念。

接下來，就是抓鬮。甚至都不需要抓。瓜目前還有半年以上合約，要談，也得等到季末。這就有半年懸而未決的真空期。萬一到時瓜續約了咋辦？足總不能，也不敢冒這個風險。同理，埃迪·豪也沒到馬上和紐卡分手的份上。哪怕埃迪·豪在夏窗之后有過牢騷，畢竟賓主還沒有到過不下去的地步。也不能冒這個險。

剩下就是圖赫爾，自由身，一拍即合。咱們也別把圖赫爾接受邀請想得那么簡單。根據足總一貫的官僚做法（也可以理解為拖延癌晚期癥狀），他們會左右搖擺數月，實在不能再拖了，才敲定其實早就可以拍板的人選。但經紀人不傻，不會等你拖到最后。他們一定會通過煽動輿情，擠掉你“思考”的時間。

淘汰賽虛名

在卡斯利翻車前，圖赫爾就是曼聯換帥的候選。圖赫爾成為賦閑名帥中流量最高者，并不是排比句說得燃，更不是因為長得帥，而是他幸運地在歐冠決賽贏過瓜迪奧拉。立刻有筆桿子為圖赫爾受印搖唇鼓舌，贊他是擅打淘汰賽的高手。

淘汰賽，這么精準？

因為圖赫爾在切爾西和拜仁，都被證明過不會玩聯賽。拜仁上一個德甲，是多特硬塞的。多玩一個賽季，終于沒了。切爾西為什么干掉歐冠功勛主帥？因為大“鶴”不愿意參與俱樂部引援，更對培養后備力量沒有興趣。我們可以把這個情況，理解為大鶴其實是看不起荷塘對面那幫錢串子不懂足球，不想和他們掰飭技戰術。但大鶴性格執拗乖張，并不是只有切爾西這個孤例。

而且，大鶴帶切爾西在歐冠淘汰賽被本澤馬逆轉，帶拜仁打歐冠淘汰賽被曼城全面壓倒，甚至德國杯都拿不下薩爾布呂肯！知道薩爾布呂肯在哪不？足總及其筆桿子怎么就覺得他會比索斯蓋特更會打淘汰賽？索斯蓋特再不濟，帶三獅拿下的淘汰賽也比自拉姆塞爵士以來，歷任前輩拿下的淘汰賽之和還多。你可以說索斯蓋特沒有決賽的命，但不能因為大鶴拿過一回歐冠決賽，就說他的淘汰賽成績比南門強。他要真有決賽的命，怎么會在兩年多以前，一個賽季兩次在杯賽決賽，互射點球輸給克洛普？克洛普已經是名帥當中，運氣相當差的人了。

當然，找瓜迪奧拉需要財力，更需要勇氣。為什么要勇氣？因為瓜可能會對很多習俗大刀闊斧，讓足總很不舒服。這一點早在克拉夫那個年代已經驗證過了。克拉夫說：我要是去了國家隊，就要給它來個底朝天。足總于是找了只帶隊拿過優勝者杯的格林伍德，以及只拿過聯盟杯的博比·羅布森，愣是不請蟬聯歐冠的克拉夫。聽話，沒有爭議，對足總非常重要。瓜的某些政治傾向，也會讓足總非常緊張，萬一有人不懷好意，拿加泰羅尼亞的問題去問瓜，該如何是好？

瓜的淘汰賽成績確實看著不如圖赫爾，但他能解決三獅這么多年打不出真實水平的難題，還能讓英格蘭國腳們的比賽能力和整體素質得到提高。說到提拔新人，瓜的口碑更是無可挑剔。錢呢？我之前已經說過，有了瓜的金字招牌，想想會有多少商機找上門來？不找，理由只有一個：瓜對英格蘭帥位沒興趣。我們什么時候知道是瓜不感興趣？

足總也可能拿曼聯的例子，證明這個決定最好：圖赫爾是目前賦閑的人當中最好的。這個嘛，外界同樣無從查核。以英格蘭現在的實力，大賽進八強已經不夠了。進決賽都只能算及格。足總對圖赫爾的預期是什么？必須是2026世界杯，至少進決賽吧。如果這個目標也達不到，怎么證明選圖赫爾是對的？但以圖赫爾的淘汰賽成績，特別是決賽成績（別忘了，他輸過一次歐冠決賽），信心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