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 黃思雋

一如既往地，德甲的夏窗在最后一天的小高潮過后落下帷幕。拜仁慕尼黑并沒有像一年前那樣成為關窗日的（尷尬）主角，甚至一整個夏窗都給人以雷聲大雨點小的感覺，體育董事埃貝爾上任后的第一個轉會期表現引發了諸多不滿。其實不光是拜仁的轉會工作槽點滿滿，就連勒沃庫森與多特蒙德也遭遇了相同的尷尬——該賣的人賣不動，不該賣的卻跑了。縱觀整個德甲，這是一個賣不動、賣不出好價錢的夏天。

拜仁只能賣掉不該賣的

從引援的角度來看，無論是拜仁，抑或是勒沃庫森和多特蒙德，這個夏窗其實收獲頗豐。拜仁花了超過一億歐元從英超引進奧利塞和帕利尼亞，還早早就利用解約金條款從斯圖加特挖來伊藤洋輝，填補了盧卡斯·埃爾南德斯一年前離開后所留下的左腳中衛空白。

勒沃庫森在保留幾乎整套主力陣容的情況下，花了總計略高于5000萬即簽下了即插即用的貝洛西昂、亞歷克斯·加西亞和泰里耶，最后又租借穆凱萊來對位取代去了亞特蘭大的科蘇努。多特蒙德增添了安東、馬克西米利安·拜爾和帕斯卡爾·格羅斯這3名剛參加了本土歐洲杯的德國國腳，外加上賽季德甲銀靴吉拉西和主司右后衛的巴西新國腳揚·科托，總共才花了8000萬。

以5300萬歐元從水晶宮加盟拜仁的奧利塞是德甲今夏標王。

然而，再看看三強的賣人名單，球迷掛在臉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經歷12年來第一個無冠賽季之后，拜仁本該在這個夏天大刀闊斧地重建，甩掉一些高薪低能球員的迫切性不亞于補齊短板。然而，由于孔帕尼對于足球的理解跟前任天差地別，若干原本在圖赫爾任內大幅貶值、看上去必須清理的球員，到了孔帕尼手下又明顯復蘇，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上賽季飽受傷病困擾并最終無緣歐洲杯的格納布里，合同只剩一年的基米希則是另一個典型案例。就連上賽季后半程在場上狀態和信心盡毀的于帕梅卡諾和金玟哉，從季前熱身賽階段起也重新成為了主力中衛組合。

到頭來，究竟哪些球員是必須送走的，孔帕尼和高層之間能夠達成共識的，或許就只有戈雷茨卡一個。但結果已經很清楚，領著近2000萬歐元年薪的戈雷茨卡無人問津，想通過出售他一石二鳥（既減輕薪資負擔，又能撈回一筆轉會費）的美夢根本做不成。再說，戈雷茨卡對于拜仁真的沒有價值嗎？在伊藤洋輝加盟不久就跖骨骨折，租借回歸的斯塔尼希奇也面臨6到8周的傷停，而聯賽首輪于帕和金玟哉又一次聯手玩火之后，上賽季就客串過幾回中衛且表現不俗的“磁卡”，似乎大有潛力可挖。

戈雷茨卡在孔帕尼手下沒有位置，在轉會市場上也沒有買家。

一周半之前，當斯塔尼希奇重傷的消息傳出后，埃貝爾第一時間就排除了緊急引援的可能性，“他會回來的，然后陣容就會完備。”沒錯，當伊藤和斯塔尼希奇都傷愈歸隊，踢四后衛體系的拜仁就會擁有8名有經驗的后防球員去輪換，外加萊默、基米希、帕利尼亞和戈雷茨卡這幾名中場可以客串右后衛或中后衛，配置理想。然而，這只是表面的數字。當你看到競爭兩個中衛位置的竟是一再反復證明根本信不過的于帕和金玟哉，老邁的戴爾，以及尚未驗貨且沒有歐冠經驗的伊藤，誰會放心？這是一條符合多線爭冠標準的防線嗎？

原本4名中衛里最值得信賴的是德利赫特。偏偏在這個需要通過賣人來維持購買力的夏窗，拜仁把最不該賣的那個中衛賣了，還是打折甩賣！一名兩年前花了拜仁6700萬歐元從尤文圖斯引進，目前身價高達6500萬（參考“轉會市場”）且只有25歲的中后衛，竟以4500萬（加500萬浮動）就賣給了曼聯，曼聯還要分3期支付！

賣掉德利赫特的理由不少，例如他薪水較高，效力兩年間小傷不少，出勤率不夠高，而且速度較慢，不擅長持球和出球。然而，論防守水平和穩定性，尤其是大場面的抗擊打能力，德利赫特遠在于帕和金玟哉之上。如果按照埃貝爾的說法，非要為伊藤洋輝這樣的左腳中衛騰位置，顯然更應該賣掉于帕或一年前才花了5000萬引進的“意甲最佳后衛”金玟哉。問題在于，買家在哪兒？

上賽季在歐冠硬仗中表現給力的德利赫特和馬茲拉維都被拜仁賤賣了。

兩年前，在拜仁踢不上比賽的尼安祖·夸西、羅卡和奧馬爾·理查茲們都以遠高于身價的成交價離隊，令球迷大贊時任體育董事薩利哈米季奇會做生意。一年前，群龍無首的拜仁還能從僅用了一年的替補赫拉芬貝赫身上賺了大錢。就連馬內這筆虧本生意，最終也找到了利雅得勝利這樣慷慨的接盤俠，只是小虧了一把。結果來到這個夏天，當拜仁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更需要通過賣人來減輕薪資負擔和換取轉會資金，卻發現想賣的人根本沒有接盤俱樂部，于是只能打折甩賣本該留下的球員。

與德利赫特一同重投滕哈赫懷抱的，還有上賽季尾聲面對阿森納和皇馬時客串左后衛表現穩健的馬茲拉維。賣了多少錢？僅僅1500萬，是球員身價的五折！唯一可以聊以自慰的是，馬茲拉維兩年前是從阿賈克斯自由轉會而來。關窗之前，埃貝爾還想將身價5000萬的“里斯本先生”科芒打八折賣給利雅得新月，但28歲的法國邊鋒最終拒絕了沙特冠軍的邀請，也令不少拜仁球迷歡欣鼓舞。

一眾處在當打之年的拜仁“冗員”在市場上無人問津，不能簡單歸咎于埃貝爾和體育主管弗羅因德無能，也跟前任薩利跟他們簽下的大合同有關，更是“后疫情時代”轉會市場泡沫爆破，就連沙特聯賽的金飯碗也所剩無幾所致。

多特蒙德靠租借了事

多特蒙德今夏也體會了一把請神容易送神難。利用解約金條款從斯圖加特挖走吉拉西盡管經歷了體檢風波，但最終還是如愿得手。原本按照新帥努里·沙欣的設想，吉拉西和菲爾克魯格是9號位的雙保險，而阿萊和穆科科都可以賣掉套現。結果不該走的菲爾克魯格很快就找到了下家，以2700萬轉投西漢姆聯——就跟德利赫特的轉會一樣，不是“豁牙”不配留隊，而是他（相比于穆科科和阿萊）最有市場。

尼斯租借穆科科，但最終會否買斷是個很大的問號。

不同于拜仁把德利赫特虧本賣給曼聯，多特蒙德好歹通過菲爾克魯格的一買一賣，賺了超過1000萬。問題在于，多特蒙德立即就把這筆錢重新花了出去，甚至還補了一點，才從霍芬海姆引進了拜爾這位速度型前鋒，為穆科科和阿萊也要離開做準備。而最終，無論是年僅19歲但薪水過高的穆科科，抑或是已經30歲的阿萊，都沒有俱樂部愿意直接掏錢帶走。

穆科科原本一度接近于轉會馬賽和貝蒂斯，但潛在下家最終都無法滿足多特蒙德的要價。到頭來，多特蒙德只能租借了事——暫時眼不見為干凈。當然，尼斯愿意在租借期間承擔穆科科的全部薪水（據信年薪至少600萬），還加入了1800萬的優先買斷權，還算是可以接受的折中方案。至于兩年前花了3100萬從阿賈克斯引進的阿萊，直到關窗前才租借去了西甲升班馬萊加內斯，大概率明年夏天還得回來，注定是要血虧了。

雙冠王主力無豪門問津

不同于拜仁和多特蒙德，勒沃庫森倒不是清理冗員遇阻，而是上賽季打出身價的主力竟然沒有豪門看得上！后防中堅若納唐·塔與拜仁傳了幾個月緋聞，本以為交易板上釘釘，畢竟塔的合同只剩一年了，結果直到最后，無論是拜仁還是半路殺出的巴塞羅那，都不愿滿足勒沃庫森方面僅僅2500萬加500萬浮動的要價（塔的身價為3000萬），就連皮尼·扎哈維這樣的金牌經紀人都無法促成這樁本該輕松完成的交易。

若納唐·塔最終“滯留”勒沃庫森。

這里面究竟出了什么問題？按照德國媒體的說法，拜仁高層里有人對塔的能力持懷疑態度，而且在高價連簽了伊藤洋輝、奧利塞和帕利尼亞，卻只是賣掉了德利赫特和馬茲拉維（外加馬利克·蒂爾曼和齊爾克澤的分成）之后，拜仁必須再賣一個球星才能為塔騰出轉會費和薪資空間。而即便最終能將科芒賣給利雅得新月，其實拜仁也無法收購塔，因為勒沃庫森必須在塔離開后立即對位引援，時間根本就不夠了。

按照《踢球者》的說法，除了若納唐·塔，另外兩名中衛科蘇努和因卡皮耶也是勒沃庫森想優先賣掉套現的主力，但事情非常不順利，拜耳集團對此很不滿。西班牙籍總裁卡羅壓力山大，這才出現了他在8月中旬突然公開攻擊埃貝爾的鬧劇。對于像勒沃庫森這樣的“球星加工廠”（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黑店”），成為德甲和德國杯雙冠王固然是空前偉大的成就，但趁高價賣掉主力來維持俱樂部的健康運營才是根本。從這個角度來說，過去這個雙冠賽季的價值，或許還不如此前若干個碌碌無為卻總能高價賣血的賽季。

將科蘇努租借去亞特蘭大，并不能讓勒沃庫森賺大錢。

最終，勒沃庫森在夏窗尾聲多少有些無可奈何地以先租后賣的方式，把科蘇努送去歐聯杯決賽戰勝了他們的亞特蘭大，又不得不立即從巴黎圣日耳曼租借了萊比錫RB舊將穆凱萊。勒沃庫森在2021年夏天花費高達2300萬從布魯日引進科蘇努，如今亞特蘭大只是支付了550萬的租借費，并加入了2500萬的優先買斷條款。就算最終買斷，總計3050萬的價格也低于科蘇努3500萬的身價。要知道，這位科特迪瓦中衛上賽季前半程是德甲表現最好的后衛之一，只是年初拿完非洲杯回來后遭遇狀態滑坡，只有23歲的他仍大有潛力可挖，明明是可以讓勒沃庫森大賺一筆的。

上賽季在德甲和德國杯雙線奪冠過程中表現搶眼的主力一個都沒有高價賣走，勒沃庫森只是以1800萬賣掉了鋒線替補赫洛熱克，小賺了一筆。這樣的夏窗表現，著實令人意外。

“黑店”斯圖加特反被“黑”

倒是上賽季以黑馬身份勇奪德甲亞軍的斯圖加特，不出所料地“開心拆隊”，將伊藤洋輝、安東和吉拉西賣給拜仁和多特蒙德賺了超過6000萬。不過，3人都是利用解約金條款離隊，伊藤和吉拉西的成交價都遠低于實際身價。如果可以自由談判，最終成交價或許可以突破8000萬——問題在于，如果沒有經濟實惠的解約金，真的會有豪門出手嗎？

斯圖加特花了將近5000萬才搭建起新的鋒線組合。

對于斯圖加特這家“黑店”來說，另一個略顯尷尬的地方在于，他們最終沒有在這個夏窗賺到錢，凈支出了近1000萬。因為從奧格斯堡引進吉拉西的替代者德米羅維奇，就花了破隊史紀錄的2100萬，比賣吉拉西所得還多了300萬。緊接著，為了從布萊頓買斷上賽季德甲本土射手王溫達夫，斯圖加特不得不再次刷新紀錄，掏出了足足2670萬（加上浮動部分最高可達3000萬以上）才終于趕在對陣勒沃庫森的德國超級杯前一周把事情辦妥。

為什么如此麻煩？斯圖加特上賽季從布萊頓租借溫達夫時盡管加入了2000萬的優先買斷條款，但更加精明的布萊頓也加入了優先回購條款，于是斯圖加特剛買斷又被布萊頓贖回。在溫達夫非斯圖加特不嫁的情況下，兩家俱樂部不得不重回談判桌，結果就是斯圖加特做了一筆“很不斯圖加特”的買賣。

5家歐冠俱樂部里面，只有萊比錫一家保持了一貫的節奏，通過賣掉歐洲杯上大放異彩的奧爾莫以及后防線上的主力西馬康賺了一億左右，然后又把這筆錢掰成好幾份，其中一大份存入銀行，剩下的用來引進努薩、海特勒伊達、韋德拉奧果、范德福爾特（兩年前就敲定了）和費爾梅倫等清一色24歲或以下的潛力股。

萊比錫夏窗最后一天引進荷蘭國腳海特勒伊達來頂替西馬康。

不過，能像萊比錫這樣活得滋潤的俱樂部太少了——把僅效力一年的厄瓜多爾中衛帕喬以4000萬賣給大巴黎的法蘭克福，把德國U21國腳格魯達賣給布萊頓而賺了3150萬的美因茨05，以及賣掉德米羅維奇和恩厄爾斯而賺了超過3000萬的奧格斯堡也不錯。

被迫虧本或以“優惠價”賣主力才是新常態，關窗日離開德甲的兩位法國球員拉克魯瓦（從沃爾夫斯堡轉會水晶宮）和夸迪奧·馬努·科內（從門興租借到羅馬，含強制買斷條款）都是這樣的案例。他倆都是本該讓原東家狠賺一筆的潛力股，結果一個因合同只剩一年而只賣了1800萬，而一個經歷一個身價暴跌的賽季之后，在羅馬和AC米蘭兩家激烈之爭后也只談出2000萬左右的買斷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