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 薛珺鐸

索斯蓋特照例帶隊走向球迷區謝場，得到的卻不是鮮花、掌聲和溢美之詞，科隆體育場內的噓聲分貝，遠比往日溫布利的噪音濃重，從看臺上被扔下的紙杯，足以表明擁躉們的態度。事情何以發展到如此地步？

英格蘭在重大賽事里的表現，往往會讓人產生一種深深的既視感。最初源于英媒最為擅長的炒作，畢竟，核心球員們都在俱樂部度過了一個曼妙的賽季。隨后，通常會有個令人失望的開局，期待隨之落空，伴隨著全國范圍內的憤怒爆發。雖然偶有閃光時刻，但故事的終章，大抵都以強強對話中的落敗作為句點，收尾方式甚至有些老套：負于點球。

索斯蓋特一度打破過這樣的“流程”，大賽成績有所突破之余，隊員們也日漸更重視集體利益，而非個人自我。諷刺的是，在難得迎來人才井噴的周期，索帥反倒落入了窠臼。這其實顯現出了某類教練（以英倫教練居多）的特質：手頭資源富裕的情形下，往往受制于極為有限的戰術造詣，最終構建出的是一套事倍功半的體系。

筆者無意在此深究“前場四重奏”的雜亂無章，何況今晚福登、凱恩的狀態有所回暖，而帕爾默和戈登的入替效果顯著，也多少算得上英格蘭未來陷入險情時的應急方案。真正使我擔憂的，其實是一個早在開賽前就已經浮出水面，而直到現在，依舊懸而未決的問題：誰才是賴斯的最佳拍檔？

這個疑問，和無力讓鋒線隊員們各司其職擁有本質區別。前場達不到“琴瑟合璧”，確實是索斯蓋特業務能力不足所致。但后腰位置上的搭配，并非沒有容錯率和調整空間。索斯蓋特的試錯方式，居然是用足足兩場小組賽去證明對阿諾德的改造，不過黃粱一夢。

天空體育幾乎最先曝出南門末輪將要“換腰”的情報，他們的措辭是：索帥放棄了對阿諾德這名“足壇四分衛”實驗的執著，將派遣上加拉格爾這名更為“正統（orthodox）的8號位”。

實際上，這兩個概念都有些耐人尋味。阿諾德的上位，代表著英格蘭民眾，對于賴斯搭檔的設想——一個有一定防守貢獻度、同時具備上乘出球水準（尤其是激進傳球和轉移球）、引領球隊攻防節奏的后腰。這是個只存在于神話故事里的抽象概念，抑或說，在英倫的人才培育系統里，幾乎從未出產過這類球員。只是水漲船高，所謂的“人員配置升級”，才催生出了這種臆想。

從阿諾德到加拉格爾的轉變，也昭示著索斯蓋特比較兩極分化的思想：前者在創造力上不復從前，防守端又成了漏洞，索性還是用全能的“正統8號位”來作為彌補。以小見大，這何嘗不是英格蘭足球的原地踏步？英足總2013年推出了革新政策，目的就是將球員技術化，向傳控方向發展。但在大賽碰壁后，挽救方案居然還是近年來試圖摒棄的英式中場。

4月時的數據顯示，加拉格爾的攔截、搶斷、創造機會、制造犯規等關鍵數據，無不高居隊內第一。賽季結束，藍軍隊副的場均評分在英超中場里高居第8。某種意義上，他比師兄芒特更像蘭帕德——不論是體格、意志力還是踢球方式。考慮到他和賴斯在青訓營中的默契，這似乎是個完美的備選方案。

但必須澄清一點：加拉格爾的數據貢獻，絕大部分場次是在前腰位置上斬獲的。一部分藍軍擁躉堅信，如果讓才華橫溢的外籍球員擔綱他的職責，他們能做得更好，藍軍隊副不過是在享受球隊福利。而另一項數據同樣說明問題：加拉格爾在聯賽中最多的傳球類型，是向兩肋的轉移球，以及給身旁隊友的回做。向前的激進傳球屈指可數。

這正是今晚他所暴露出的破綻。加拉格爾的活動范圍和斗志無可指摘，可習慣性向右肋區域的活動和前插，反倒擠占了薩卡的空間。最終在控球階段形成的4-1-4-1陣型，也讓身旁的賴斯獨木難支，情況并未比先前有太大改善。

何況，加拉格爾的俱樂部地位，也發生了微妙變化。新帥馬雷斯卡并不鐘情于他，反倒希望利用將他出售回籠的資金，購入自己的愛徒霍爾。問題的根源，恰恰是加拉格爾的遲遲無法跟進的續約事宜。按常理而言，這類球員本該通過大賽的發揮，來為自己的俱樂部前程博取更多主動權。問題在于：英格蘭應該將自己的命運，托付給一位同樣需要出場機遇，來為未來增添確定性的球員嗎？

毫無意外地，名宿們在賽后繼續妙語連珠，萊因克爾覺得他仿佛在看一部熟悉的電影：“我已經看到這種情況無數次在錦標賽上重演，擁有一群才華橫溢的球員。你必須勇敢，而不能只擔心軟肋。”

卡拉格則在刊物專欄上隔空附和：“索斯蓋特遇到了自1966年以來每位英格蘭教練所面臨的一個老問題。在我那個時代，我們看著更衣室里的魯尼、雙德、和邁克爾·歐文，認為如果能讓他們配合得當，球隊將所向披靡，但這從未發生過。在最重要的淘汰賽階段，始終沒有教練做出舍棄大牌球員、追求平衡的決定。”然而在這片土地上，從不缺點破問題的人，但具體的解決方案始終沒人拿得出手。

下半時入替的梅努曾讓觀眾們眼前一亮，也許他在賽后采訪中的看法，和自己的球風一樣清奇、出人意料：“對手的陣形站的很穩當，迫使我們尋求邊路空間。但在下個階段，我們有可能在更激烈的比賽中打破瓶頸。”

誠然，淘汰賽只此一次機會，往往充斥著更激進的攻防回合。英格蘭無須過度考慮隊員配合上的硬傷。在穩固防線的基礎上，只需要耐心等待對手犯錯，便可以旋即利用鋒線“億元先生”們的才華一錘定音。不過，順利地實現“三部曲”，又談何容易。

文/薛珺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