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駐意大利特約記者 小五

意大利對陣西班牙的賽前，斯帕萊蒂拋出“不要過分高估西班牙”的言論，主旨是不想讓球員們認為自己“低人一等”，要繼續執行“以我為主”的足球。然而到了賽后，斯帕萊蒂的說辭突然變成了“西班牙對我們來說過于強大了”，這樣的轉變只能凸顯斯帕萊蒂的幼稚和不自知。

并不夸張地說，意大利對西班牙和德國5比1蘇格蘭是本屆歐洲杯最一邊倒的兩場比賽，德國的進球預期和西班牙幾乎一致，都是2剛剛出頭，但把握機會能力則大相徑庭，如果不是門將唐納魯馬的神奇發揮（8次撲救），意大利完全可能遭遇一場慘案。而意大利對比蘇格蘭，頂多也就是多了1腳有效射門，將進球預期從0.01變成了0.16，并沒有本質區別。

看上去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差距是巨大的，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是什么？更讓意大利人接受的普遍說法是，意大利足球體系對年輕人的使用問題。“我們在為U17國家隊的冠軍而歡呼慶祝，卻發現西班牙U17最好的球員已經在代表成人梯隊參加世界大賽了。”這確實是一個真實情況，意大利的小伙子們剛剛獲得了U17歐青賽的冠軍，以令人信服的方式。在同年齡的較量中，幾個苗子都展現出了超出同齡人的實力，特別是效力于AC米蘭的卡馬爾達，他的處理球和精彩進球過程看起來已經和成年人差距不大。

卡馬爾達今年16歲，本賽季打破了意甲聯賽最年輕出場紀錄，不過在AC米蘭的未來布局中，他是馬上要實行的二隊計劃的核心成員。也就是說對于卡馬爾達這樣的代表意大利最高水平的年輕球員來說，他下賽季踢得更多的比賽將是意丙，意大利第三級別聯賽。而像亞馬爾這樣的同齡人已經在歐冠、歐洲杯的舞臺上大放異彩。

很多人批評西班牙人對年輕球員的揠苗助長，過早地讓天才球員承擔過于繁重的比賽任務，不利于身體發育，增加了球員的受傷幾率，最典型的是18歲就單賽季52場的佩德里。不過意大利人在這方面并沒有什么發言權，一方面他們比西班牙人更加急功近利，更加注重成績，另一方面很多俱樂部會更多地使用廉價外援也是事實。

在這方面本賽季的博洛尼亞是做得不錯的，在最具參考價值的U21國家隊里比較有代表性的是國際米蘭的喬瓦尼·法比安，他本賽季租借到博洛尼亞，獲得了不少的出場機會，并打進了5粒進球，在幫助球隊獲得歐冠資格后，他的舞臺也提升到了新的層次，這就是一個良好發展的案例。

不過另一個真實情況是，法比安也是這一批里潛力最高的球員之一，意大利的球探也不是白養的，法比安的例子其實說明了，最強的球員在更好的俱樂部獲得了更多的上場時間。同樣的情況包括羅馬的巴爾丹齊和博韋、尤文圖斯的米雷蒂、佛羅倫薩的卡約德、亞特蘭大的魯杰里，他們都在各自俱樂部獲得了空間。被曼奇尼吹成“首席”的天才少年帕豐迪，被烏迪內斯租去了瑞士聯賽本賽季，但也未能展現出足夠的實力，最終僅打入1球，送出2個助攻，也許唯一耽誤發展的是卡薩代伊，他在切爾西的發展實在不如意。諷刺的是，在很多球迷眼里，他們這個級別的球員的問題不是出場時間太少，而是太多。像米雷蒂和博韋，都是有亮點和優點的球員，但真的讓他們在各自俱樂部挑大梁，都能看出他們不具備這樣的實力。

當然還包括同屬博洛尼亞的卡拉菲奧里，正是他在對西班牙的比賽中打進了烏龍。他本賽季在博洛尼亞被改造成了左邊中衛，表現完全配得上入選歐洲杯大名單，但直接首發被予以重任甚至成為了這個體系的陣眼，又是很多人沒有想到的。從這個角度上講，斯帕萊蒂是有功勞的，不是保守的。可能很多人看到了卡拉菲奧里每場比賽都會出現失誤，但另外一部分人反而看到了他的價值，盡管打進烏龍球，但實際上他的身價在歐洲杯上不會下降，反而會提升。卡拉菲奧里不算天賦異稟的球員，但他的移動范圍大、進攻參與度高、能夠送出穿越球等特點，在特定的體系下能夠打出高水準，這已經足夠了。所以，這個問題歸根結底是卡拉菲奧里不如尼科·威廉斯驚艷，盡管我筆者不認為尼科的戰術作用比卡拉菲奧里強出許多。在犯錯中成長，有球隊能給你犯錯的空間，就這個原則上，意大利和西班牙其實是一樣的。

但賽后斯帕萊蒂還是指出：“球隊的活力不如西班牙。”他其實和參加本屆歐洲杯的很多教練一樣，想要追求速度，但在他的理解范圍內，意大利是極度缺乏這類球員的。基耶薩在上屆奪冠的過程中提供了這樣的需求，再加上將職業生涯最高光留在2021年那個夏天的斯皮納佐拉，其實那支意大利是有速度的。但如今基耶薩狀態低迷，在同西班牙的比賽最后時刻，斯帕萊蒂只能換上扎卡尼，因為也只剩他勉強能完成帶球突破的任務。

另一個現象是，本屆大賽中那些追求速度的強隊當中往往都由深膚色的球員提供這樣的活力，法國、荷蘭、比利時不用說了，德國的穆西亞拉，甚至西班牙的尼科·威廉斯和亞馬爾，也已經獨當一面了。這是一個意大利人不愿展開的話題，一方面來自他們根深蒂固的觀念，另一方面也比較敏感。

聯系到這屆意大利的大名單，他們還是欠缺了一點運氣，最出彩的左邊翼衛烏多吉賽前因傷退出，尼翁托效力英冠聯賽，真把他招進國家隊其實按他的實力也只不過能提供一個拿球點而已，和上述那些球員有差距。很多人可能沒有注意到，本賽季在維羅納表現出色的福洛倫紹已經被斯帕萊蒂招進了國家隊，但只在第一場的最后幾分鐘有過亮相，他的對抗和往返能力確實比較突出，可以提供一些差異性，在他的使用上，斯帕萊蒂確實有些保守。

意大利過去也曾擁有實力很強的黑人球員，巴洛特利。當年他展現出的天賦可比尼科·威廉斯大多了，可以看出至少意大利國家隊對深膚色球員并沒有排斥態度。還是說回那句話，只是新一批球員不夠強。拿卡馬爾達來分析，關注米蘭青年隊比賽的球迷應該會有一個比較清晰的認識，他的天賦的確出眾，但真的讓他擔當現在一線隊的主力，恐怕還是不夠格的。換到國家隊，當年斯卡馬卡也是天才少年，比現在的卡馬爾達更加矚目，但他對西班牙的表現大家也看到了，非常乏善可陳，仍然是硬實力不夠。

所以，如今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差距，并不能簡單地用俱樂部的責任和國家對有色皮膚人種的偏見來解釋，以未來發展的眼光看待，認識到是青訓系統本身出了問題，這一點還是很讓人絕望的。在開拔前往德國大本營之前，斯帕萊蒂號召將意大利歷史上5大“10號”聚集到了科維爾恰諾訓練基地，作為對年輕球員的鼓勵，他們是：巴喬、安托尼奧尼、里維拉、托蒂和德爾·皮耶羅，并以“我們都是10號球員”作為口號。正所謂缺什么喊什么，意大利現在的培養體系距離誕生這類球員已經越來越遠了。

當然，如果只以成績為目標，以殺入歐洲杯八強為目標。斯帕萊蒂大可不必抱怨球員的能力，球迷們也可放平心態，發揮出意大利本來的特點和價值已經足夠了。不過，斯帕萊蒂首先需要做到的是，在最后一輪對陣克羅地亞時至少拿到一場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