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黃思雋

“試驗階段已經過去了。”6月所說的這句話言猶在耳，弗利克又要在即將到來的9月國際比賽周“搞搞新意思”。在周四公布的最新一期德國國家隊大名單上，來自于英超布萊頓的中場帕斯卡爾·格羅斯榜上有名。這個出自霍芬海姆青訓營的曼海姆人此前只有過代表德國U18、U19和U20隊的經歷，連“國家二隊”——U21隊都沒有入選過，如今在遠離德國球迷和媒體視線超過6年后，以32歲的“高齡”首次得到弗利克的征召，令人大呼意外。沒錯，以其超過6年以來在英超的穩定輸出，格羅斯完全夠格入選德國隊。問題在于，弗利克為何不是在3月和6月搞人員和陣型試驗的時候就選他，而是等到現在：說好的不再試驗呢？已經再也輸不起的弗利克和德國隊，還有繼續試錯的資本嗎？

德國國家隊最新名單：

門將：特爾斯特根（巴塞羅那/34場0球）、特拉普（法蘭克福/7場0球）、鮑曼（霍芬海姆/0場）

后衛：呂迪格（皇家馬德里/60場2球）、聚勒（多特蒙德/45場1球）、戈森斯（柏林聯盟/16場2球）、若納唐·塔（勒沃庫森/16場0球）、亨里克斯（萊比錫RB/10場0球）、尼科·施洛特貝克（多特蒙德/10場0球）、馬利克·喬（AC米蘭/2場0球）

中場：基米希（拜仁慕尼黑/79場6球）、京多安（巴塞羅那/67場17球）、布蘭特（多特蒙德/42場3球）、埃姆雷·詹（多特蒙德/41場1球）、穆西亞拉（拜仁慕尼黑/23場1球）、約納斯·霍夫曼（勒沃庫森/21場4球）、維爾茨（勒沃庫森/8場0球）、費利克斯·恩梅沙（多特蒙德/1場0球）、帕斯卡爾·格羅斯（布萊頓/首次入選）

前鋒：勒魯瓦·薩內（拜仁慕尼黑/53場11球）、格納布里（拜仁慕尼黑/41場22球）、哈弗茨（阿森納/37場13球）、菲爾克魯格（云達不來梅/9場7球）、沙德（布倫特福德/2場0球）

格羅斯實現“一輩子的夢想”

格羅斯是誰？英國球迷或許比德國球迷更為熟悉。2017年夏天出國發展之前，格羅斯只是一個水平介乎于德甲和德乙之間的球員。他有一腳出色的定位球和遠射，2014/15賽季效力因戈爾施塔特時以16次助攻成為了德乙助攻王，也幫助球隊贏得德乙冠軍，歷史性地升上德甲。

在隨后的兩個賽季德甲里，這位因戈爾施塔特10號踢遍了中場幾乎所有位置，交出了70場6球8助攻的成績單。但在這樣一支弱隊里，這位技術天賦和運動能力都很一般的球員并沒有太多吸引眼球的地方。因此當他離開降回德乙的因戈爾施塔特，而加入英超新軍布萊頓時，并沒有引起太大反響。唯一值得一提的是300萬歐元的轉會費，這是合同中解約金條款規定的數目，成為了因戈爾施塔特隊史最高的轉出價格，不過后來很快就被刷新了。

格羅斯此前只有過代表德國U18到U20隊的經歷。

當初或許很多人都會覺得，以格羅斯的水平，在英超很難立足，過不了多久就會回流。結果在時隔6年多之后的今天，他依舊為布萊頓效力，甚至成為了這家已成功立足于英超的小球會的旗幟。上賽季，格羅斯更是打出了職業生涯的最佳賽季，在英超交出了37場9球8助攻的成績單，還幫助布萊頓獲得了英超第6的隊史最佳排名，進軍新賽季的歐聯杯。而在上周六主場1比3負于西漢姆聯一戰，格羅斯還用標志性的遠射收獲個人第27個英超進球，成為隊史英超進球最多的球員。

事實上，早在上賽季，甚至更早的時候，就已經有媒體和球迷呼吁德國隊應該考慮一下格羅斯。卡塔爾世界杯期間，格羅斯也公開表示過：“為國家隊效力絕對是我一輩子的夢想。除了通過在俱樂部的出色表現來說服（國家隊教練），我做不了其他事情。所有（國家隊）球員都配得上入選，他們表現得很好。但只要在英超表現出色，我就有一線希望，在某個時刻會得到機會。這是并且仍將是我一輩子的夢想。”如今，他終于通過6年多以來代表“海鷗”出場217次，貢獻28球39助攻的穩定表現，實現了自己的夢想。

出國之前，格羅斯代表因戈爾施塔特踢了2年德甲。

對于為何征召格羅斯，弗利克的解釋是：“帕斯卡爾已經來到征戰英超的第7個賽季。上賽季他打進了10個球，還有10次助攻（注：含足總杯）。他是一個能夠作出很好選擇的球員。我跟他的教練德澤爾比溝通過。他說他是一個非常有智慧的球員，聰明的球員，能夠非常出色地處理一些狀況，在場上作出好的決定。他對他贊賞有加。我們當然也一早就把他列入了考察名單。而這一回我們決定帶上他，當然也想在9月份看到他。”

問題在于，在格羅斯最為擅長的中場中路，德國隊并不缺人，甚至已經人滿為患。卡塔爾世界杯上，為了盡可能安排基米希、京多安和戈雷茨卡3人同時出場，弗利克就死了不少腦細胞。世界杯之后，弗利克重召了防守硬朗的埃姆雷·詹，而兩大新星穆西亞拉和維爾茨也是中路人選（穆西亞拉目前有傷，但弗利克認為他可以趕上對法國的比賽）。相比于京多安、穆西亞拉或維爾茨這幾名技術天賦出色的球員，格羅斯固然擁有身材和力量上的優勢，但他又不是埃姆雷·詹那樣擅長干臟活的類型。唯一具備絕對優勢的，或許是他的定位球，但弗利克并未提及這一點。

格羅斯征戰英超已經第7個賽季，一直穩坐主力位置。

弗利克究竟看中了格羅斯什么屬性？他勝任中場任何一個位置，甚至包括影鋒、右翼衛和右后衛這一多面手的特點，或許只是錦上添花，而更有價值的可能是他的比賽態度和心理素質。弗利克在解讀這份大名單時強調：“現在每一個人都要將自我放到一邊去，他們要為球隊服務。除了實力和表現，行為和態度對于我們來說同樣重要。我們希望不斷強調這些要點，然后我們才能持續地取得成功。”

聚勒世界杯后首次入選

格羅斯究竟會成為一條激發德國隊團隊和戰斗精神的鯰魚，抑或只是被國家隊一試即棄的過客，只有時間可以給出答案。但在如此敏感的節點，弗利克做這樣一個看上去沒有太大必要的人員試驗，難免會引發爭議。爭議不在于格羅斯這名球員本身，而在于選擇他的時機和試驗他的場合，似乎并不合適。

自從卡塔爾世界杯小組出局而跌落神壇以來，弗利克在德國隊帥位上便如坐針氈。3月的2場友誼賽之前，他一口氣征召了馬里烏斯·沃爾夫、默吉姆·貝里沙、費利克斯·恩梅沙、瓦格諾曼和沙德等5名新人，隨后又因貝拉·科查普傷退而補選了第6名新人——馬利克·喬，同時改打雙前鋒陣型（4222）。結果在2比0小勝秘魯之后，德國隊就被比利時隊打得落花流水，踢了不到10分鐘就0比2落后，險些上半場踢了一半就被打花，后來經過換人變陣才小輸2比3，但賽后還是難逃口誅筆伐。

弗利克終于放棄了表現一直缺乏說服力的克雷爾。

到了6月國際比賽周，弗利克不再征召新人，而是專注于試驗三中衛陣型，還將球員放在一些奇怪和陌生的位置上——例如對哥倫比亞時就將新鮮出爐的歐冠冠軍隊長京多安放在了3421陣型的左內鋒位置上。結果目標3連勝的德國隊3比3險平烏克蘭，0比1負于波蘭，0比2完敗于哥倫比亞，弗利克將最后一丁點兒好感都徹底敗光了。

德國媒體和球迷再也坐不住了，連那些在世界杯慘敗后仍愿意相信這位“六冠王教頭”，愿意再給他一次機會的人，也逐漸倒戈。而依舊選擇容忍的那一小部分人則明確提出了要求：別再試了，趕緊將主力框架定下來吧！不僅外部壓力巨大，就連內部也出現了雜音。對于他試驗三中衛，部分球員的公開表態看上去并不是那么支持，其中埃姆雷·詹甚至在輸給哥倫比亞后明確表示：“四后衛更加適合我們。”

眼看著弗利克四面楚歌，世界杯后臨時出山成為國家隊主管的沃勒爾選擇了力挺，并將鍋甩給了球員。輸給哥倫比亞之后，他將弗利克形容為“最可憐的那個”，同時指出：“今天有些球員在9月時不會再看到了。”當時外界都在猜測，沃勒爾所指的球員，究竟是那場比賽中坐了整場板凳的勞姆、金特爾、克雷爾等人，還是場上發揮失常的那幾位。當時《踢球者》就指出，不管誰將被淘汰，反正沒有入選的諾伊爾、托馬斯·穆勒、格納布里和聚勒等人自動成為了“贏家”。

時隔大半年之后，弗利克決定重新征召聚勒。

時隔兩個多月之后，戈雷茨卡、蒂莫·維爾納、勞姆、金特爾、克洛斯特曼、克雷爾、沃爾夫和萊諾等8名入選了6月大名單的球員名落孫山，而《踢球者》那段略帶嘲諷的點評則部分成為了現實，因為格納布里和聚勒重新入選了。尤其是聚勒，他在世界杯后連續落選并非因為傷病，而是態度有問題。弗利克認為多特蒙德中衛并沒有充分挖掘出自己的潛力，“我希望他在態度和心理方面向前邁出一步。”

如今之所以重召聚勒，弗利克指出是因為他“看到了進步”。真的嗎？至少從新賽季的3場正式比賽來看，聚勒的表現并沒有很強的說服力。多特蒙德賽季開局整體表現低迷，而且在中衛位置上，反倒是已被迫淡出國家隊的老將胡梅爾斯狀態最好，而聚勒和尼科·施洛特貝克這兩位現役國腳要去競爭另一個首發位置。德甲第2輪做客波鴻時，聚勒就沒有首發，直到中場休息后才替下腰部有傷的胡梅爾斯。

相比之下，格納布里重新入選爭議不大，他6月落選只是因為腳踝有傷。諾伊爾和穆勒沒有回歸則在預料之中，拜仁與德國隊雙料隊長仍未傷愈復出，而拜仁隊副則在季前備戰期有傷，前2輪德甲都只是短暫替補登場。對于穆勒在這個歐洲杯周期的角色，弗利克一直沒有明確。3月和6月的時候，他是按一早就公布的計劃沒有征召穆勒。沒有人知道，假如穆勒在這個賽季過程中重新在拜仁贏得主力位置并發揮出明顯作用，他還會不會重新入選國家隊。更加沒有人知道，過去兩屆大賽上都沒有發揮出理想作用的穆勒，對于弗利克和德國隊究竟還有多大意義。反正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果穆勒無法得到圖赫爾重用，那么國家隊的事情就不用多想了。

放棄愛將，弗利克不再妥協

一眾落選的球員里面，戈雷茨卡和維爾納無疑是最受關注的，兩人都是弗利克上任以來的重要球員。戈雷茨卡的落選尤為令人吃驚，因為他在新賽季開始后明明重新展現出了良好狀態，前2輪德甲的發揮不僅得到圖赫爾的肯定，也受到了外界的廣泛好評。但不可否認的是，戈雷茨卡已經低迷了很長一段時間，尤其是在國家隊當中的發揮令人失望已久。《踢球者》就指出，戈雷茨卡上一次在國家隊比賽中直接參與進球，已經要追溯到將近2年前那場9比0橫掃“魚腩”列支敦士登的世預賽。而今年以來，他在俱樂部比賽中也只有2次助攻的貢獻。相比于進攻端的貢獻，戈雷茨卡其實更為外界所詬病的是他對于防守職責的懈怠。

在德國隊名單公布之后，戈雷茨卡立即就在Instagram上表達了對于意外落選的“極其失望”，“最近幾周，我重新找回了很好的感覺，我也極其渴望為國家隊作出貢獻，以讓我們球隊重返成功軌道。與此同時，我也必須接受教練的決定，并且繼續每一天都努力工作，以在良好的賽季開局的基礎上更進一步。”（上圖）而弗利克則透露，他在名單公布前一天跟戈雷茨卡有過溝通，“他清楚我的想法。”同時他也強調，放棄戈雷茨卡“并非不可改變的最終決定”。簡而言之，只要戈雷茨卡保持近兩周的復蘇勢頭，端正比賽態度，一個多月后重新入選國家隊不是什么難事。但愿這次落選，能起到進一步刺激和鞭策他狀態的作用。

維爾納的情況也是大同小異。這次不選他，不代表弗利克徹底放棄他。維爾納落選的理由比戈雷茨卡充分得多，他在萊比錫RB已經4個月半沒有進過球了。德甲首輪客場2比3負于勒沃庫森一戰，維爾納在弗利克眼皮底下踢得一無是處。第2輪主場5比1大勝斯圖加特時，羅澤就把他從首發陣容當中拿掉了。在國家隊中，維爾納盡管是弗利克任內的頭號射手（8球，與哈弗茨并列），但他上一次進球已經要追溯到去年6月中旬主場5比2大勝意大利那場歐國聯小組賽（梅開二度）。后來他因傷錯過了世界杯，今年6月國際比賽周時又在入選后因腳踝受傷，坐了一場板凳就提前離隊了。

維爾納不爭氣的表現，終于迫使弗利克忍痛割愛。

《踢球者》雜志指出，這份敢于舍棄維爾納（或許也包括了克雷爾）的大名單，說明了弗利克不再妥協，不會再偏袒那些在俱樂部當中表現糟糕的愛將。哈弗茨呢？他今夏轉會阿森納后表現也非常差，但好歹近期在國家隊中還算有亮點，2比0戰勝秘魯一戰打出了核心級表現，3比3打平烏克蘭一戰也是靠他強行制造了1球1助攻。

有人因為在俱樂部狀態太差落選，自然也會有人因為在俱樂部狀態復蘇而重新入選，勒沃庫森中衛若納唐·塔就是其中之一，他在德甲前2輪都有進球，這一次取代了金特爾而入選。而6月入選后又因傷退出的布倫特福德鋒線新星沙德，則剛在上周末斬獲了精彩的英超處子球。

隨著勞姆、克洛斯特曼、克雷爾和沃爾夫集體落選，這份24人名單里擁有多達5名中后衛（呂迪格、聚勒、施洛特貝克、若納唐·塔、馬利克·喬），卻明顯缺少邊后衛，看上去難以滿足打四后衛的要求。防線左路的人選只有戈森斯一人，而且這位柏林聯盟新援只適合在三中衛體系里擔任左翼衛，并不適合在四后衛體系里踢左后衛。亨里克斯盡管也可以踢左后衛，但他更擅長的是右路，而且右后衛除了他就沒有其他專職人選了。

既然三中衛已經通過6月的3場比賽被判了“死刑”，難道弗利克還要繼續試錯？假如不是繼續打三中衛，難道弗利克又要恢復四后衛和三中衛之間切換的踢法？又或者是讓施洛特貝克踢左后衛，同時讓基米希或霍夫曼重新客串右后衛？這一系列疑問，只能等到9月9日在沃爾夫斯堡對日本隊，以及12日在多特蒙德對法國隊的比賽中才能解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