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沈天浩發自米蘭

30多年過去了，卡佩羅和博班依然能夠經常見面。今天的博班是歐足聯的足球主管，他將昔日的恩師聘請為顧問。前幾天，兩個人還在一起討論“技術問題”。聊了些什么？卡佩羅對筆者透露：“我們其實是在討論手球犯規的判罰標準。”即使是在規則反復變更的當下，手球的判罰尺度依然不能讓所有人信服，律例勢必還得調整。上周末，卡佩羅和博班又在米蘭重逢，話題自然從當年的那支AC米蘭開始。

不只是蕭規曹隨

58場不敗的傳奇紀錄，可能是卡佩羅執教生涯中最光輝的一頁，可即使是在這樣的偉大征途中，紅黑軍團也有過艱難的時刻。卡佩羅回憶道：“1991-92賽季最后一輪，我們對陣澤曼的福賈，上半場對手2-1領先。回到更衣室，我們聽到福賈球員們高聲說道：‘不可一世的AC米蘭就這點水平？’我告訴球員們：‘他們拿你們開涮，回到球場上，讓他們看看你們是誰！’最終比分：8-2。當然，這里面也有澤曼的功勞，他喜歡上六個前鋒，完全沒有防守！紀錄終結于帕爾馬，那是25米外的一個任意球，通常都是佐拉來踢，那一次則換成了阿斯普里拉。就連帕爾馬教練都生氣了，但皮球居然直接入網——看來這是命中注定。”

一些人認為，卡佩羅當初成為薩基的繼任者，是因為他比較“聽話”。對此，卡佩羅堅定地表示：“我從來不是個唯唯諾諾的人。在當時的那支球隊，我一直在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我的前任薩基認為，那支米蘭已經沒有前進的動力了。接過球隊教鞭后，我對小伙子們說：‘人們說你們不再有斗志，你們中的很多人希望離開球隊，但我找不到比你們更好的球員。來吧，讓我們重新開始贏得一切。’”

米蘭的換代，也在卡佩羅的任內完成。“布拉伊達真的懂球，他讓你的工作變得簡單。當布拉伊達看上一個球員，我只需要相信他的眼光。三劍客離開了，博班和其他人則加盟了球隊。在當時，球員們為了來到米蘭，會在外面排起長隊。1992-95年間，我們連續三次殺入冠軍杯（歐冠）決賽，輸了兩場。對陣馬賽的失利并不公平，但這就是足球；輸給阿賈克斯則讓我們心服口服。”

在卡佩羅看來，那支米蘭的真正精髓在于防守：“馬爾蒂尼和巴雷西本該贏得金球獎，可惜他們不會進球。到頭來，后衛里只有卡納瓦羅靠防守贏得了金球獎，其他人都被遺忘了。塔索蒂，馬爾蒂尼，巴雷西，科斯塔庫塔，菲利普·加利……這是米蘭成功的關鍵，而不僅僅是靠荷蘭人。當然，薩基的造越位戰術也很很重要，但我希望提醒大家的是，后來者們取得的這些成功，離不開利德霍爾姆奠定的基礎。”

更衣室里的成功學

輸給馬賽的那場決賽，對米蘭來說也并非全無收獲。那個夏天，法國人德塞利加盟了球隊。卡佩羅回憶道：“這也是布拉伊達的杰作。1994年歐冠決賽，我們少了科斯塔庫塔和巴雷西，我不得不為球隊臨時找一個中后衛。在去雅典的決賽場之前，我們在聯賽客場對陣佛羅倫薩，我讓德塞利踢了中后衛，我們0-2輸了，巴蒂梅開二度。記者們問我是否擔心，可我其實很高興，因為我明白了德塞利沒法踢中衛！最終，我選擇讓馬爾蒂尼客串中衛，帕努奇踢左后衛，德塞利留在后腰。”米蘭4-0取勝，卡佩羅從失利中得到了教訓。

米蘭摧枯拉朽的大勝，也讓賽前克魯伊夫的狂狷成了談資。卡佩羅對此說道：“在我看來，或許是荷蘭人發明了足球，而不是英國人。他們都非常高傲，但這是理所應當的。有的時候，當你覺得自己比對手強得多，球員們就會松懈，這對教練來說很難辦。克魯伊夫確實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而我們展現出了強大的決心。”

教練面臨的難題多種多樣。2006-07賽季，卡佩羅的皇馬與夢二巴薩爭冠。聯賽最后一輪對馬略卡，皇馬在上半場0-1落后。卡佩羅回憶當時的情景：“我的球員們當然是出色的職業球員，但他們都很害怕。這時候，教練在中場休息時的調整變得極其關鍵。前5分鐘，我讓球員們閉嘴，不要說話，只管放松。之后的5分鐘給我：我該做什么？該喊叫嗎？不，因為他們很害怕。平日里我在更衣室里邊走邊說話，但那一次，我選擇和他們一樣坐在那里。我對他們說：‘你們之前已經做得很好了，你們彌合了距離巴薩的9分劣勢……難道你們現在要把聯賽冠軍拱手讓出嗎？去戰斗吧。’最終比分：3-1。”

卡佩羅在米蘭和皇馬都是二進宮。1997年，他選擇重回米蘭，只需要貝盧斯科尼的一通電話。“我感激貝盧斯科尼，對我來說，相互的尊重和認可非常重要。其實，我當時在馬德里感覺很好，手下也有一支很強的球隊，但我沒法對貝盧斯科尼說不。做出回到米蘭的決定后，我也報答了貝盧斯科尼昔日的恩情。”

最艱難的五選三

在卡佩羅執教米蘭的時代，意甲還有嚴格的外援名額限制。“排首發是最難的。你只能選擇11名首發和5個替補，其他球員都得上看臺。考慮到當時我們有5名外援，其中只有3個人能上場比賽。現在，所有球員都能來到替補席，這對球隊的幫助非常大！在當時，這種選擇是球隊最難做的。我有時候會換下薩維切維奇，貝盧斯科尼非常喜歡他，對此很不滿意，但薩維切維奇不愛跑動！”

話筒交給博班。“剛剛來到米蘭時，我就受到了巴雷西、馬爾蒂尼、塔索蒂和多納多尼的幫助，他們教我戰術和最頂級的職業精神。對我來說，巴里的租借生涯是有幫助的，盡管我一開始踢得是中鋒……這當然很奇怪，但讓我更好地了解了意大利足球。”1998年，博班在家接受《米體》采訪，他的家里有一個巨大的書架，上面有很多書。對書籍和藝術的熱愛，是否幫助博班成為了這樣的球員嗎？“球員需要的是對足球的熱愛！不過，閱讀和藝術讓我成長為了一個更完整的人。”

對于卡佩羅來說，當時的博班也有一些缺點：“他跳起來的時候就像一只企鵝！不過，博班很聰明。有些人覺得自己很聰明，但實際上并不是。很多球員在豪門效力，覺得自己什么都會，但就連伊布的射門也需要練習。”

卡佩羅改造了博班？克羅地亞人笑著說：“說實話，我們當時沒少吵架！”卡佩羅糾正道：“是討論，不是吵架。”博班繼續：“那幾年，我們配合默契，對足球有著相似的看法。位置是一碼事，但最重要的是上場踢球。我可是知道在場上該做什么、如何跑位的。在哥德堡，我甚至臨時客串過右后衛。”

絕對尊重，帶來絕對勝利

博班在此前曾經說過，當年的卡佩羅從未和自己共進晚餐，正如他未曾邀請過任何其他球員一起吃晚飯。博班對此評論道：“這就像父子間的友誼，但父親和兒子都有自己的朋友圈。”卡佩羅則表示：“是的，我要求球員們對我保持尊重——絕對的尊重，教養必不可少。當然，在此基礎上，我們當然可以討論足球。不過就像我之前說的，每場比賽我需要選擇三個外援上場、兩個外援在看臺，你必須得尊重我的選擇。”

1994年的歐冠決賽，卡佩羅做出了一系列選擇，他最終大獲全勝。博班表示：“那場比賽，極少有人真正理解了卡佩羅做了什么。戰術層面上，這絕對是大師之作。我本來不喜歡踢右路，但教練讓我來對付塞爾吉，多納多尼則來到左邊，阿爾貝蒂尼對瓜迪奧拉幾乎是人盯人。”卡佩羅補充：“馬薩羅盯科曼。”

回到當下。首回合兩球落后的AC米蘭，還有希望在次回合逆轉嗎？博班認為：“所有人都在期待萊昂，但他剛剛恢復訓練……對他個人來說，這也會是一場艱難的比賽，我們不該把所有重壓都放在他的肩膀上，國米也會對他進行針對性的防守。比起萊昂的個人神跡，更重要的是看看米蘭全隊到底怎么踢。”

曾經披上米蘭10號的博班，對如今的紅黑10號卜拉欣·迪亞斯如何評價？在他看來，“迪亞斯不是個真正的10號，他是個10號+二前鋒+邊鋒的混合，他是個好小伙，但他沒有中場的節奏——比起構造者，他更像個終結者。在一支強大的米蘭隊中，我覺得他應該在比賽最后半小時替補登場。”

昔日米蘭10號恰爾汗奧盧所在的國米，則正在三線全速前進。對于卡佩羅來說，小因扎吉的球隊有希望在伊斯坦布爾笑到最后嗎？老帥對筆者再次開啟預言模式：“目前的國米狀態非常棒，但別忘了決賽不是在明天，而是在6月10號。一個月后的國米又是什么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