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換誰來都沒用……

6年來，對曼聯的嘲諷和揶揄不計其數，但這句話格外刺耳。緣起穆里尼奧下課，“智者”和“先知”們紛紛發出這樣的感慨：穆里尼奧都救不了曼聯，誰能？

6年來，曼聯換了4位教練，其中兩位代理。卡里克是代理的代理。每次換帥，似乎都在驗證“智者”正確。滕哈赫來了，曼聯捧了聯賽杯，不用再聽“先知”聒噪：“上一次帶曼聯奪冠還是穆里尼奧。”拿個聯賽杯，對于曼聯，是進步但不是成功，對于滕哈赫，是成功的基礎，非常重要。阿布的切爾西，從奪得聯賽杯起步。曼城換老板，第一個冠軍是足總杯，規格稍高，但也不是酋長們的終極目標。再回顧曼聯隊史，弗格森一朝，始自1990足總杯掄元，復由2006年聯賽杯奪冠重啟。

以曼聯的江湖地位，奪冠是本分。6年來，曼聯打進足總杯和歐聯決賽各1次，無功而返，4次杯賽半決賽鎩羽而歸。失利并不都是索爾斯克亞的過錯。曼聯有爭奪杯賽的實力，不幸機會落在能力不足、氣數已盡的人手里。他們的失敗，并不能證明再無帥才復興曼聯，你只是需要多花點心思，甄別選出合適自己的教練。曼聯選擇了滕哈赫，叫停多年無冠的頹勢。

環境比前任們更惡劣

換帥算成功嗎？曼聯要逮更大的魚，聯賽杯充其量算進步。這小小的進步，是怎么來的？滕哈赫的履歷不足以說服大部分曼聯球迷。他確實在阿賈克斯做出了一番事業，但荷甲和英超是兩種活法。荷蘭足球淪為歐洲主流聯賽的“奶媽”將近30年，球員剛成名就紛紛出逃，魚龍混雜。之前一位荷蘭教練弗蘭克·德波爾在水晶宮身敗名裂，他拿的荷甲冠軍比滕哈赫還多。曼聯聘請荷蘭教練并不愉快，范加爾的催眠流誤人誤己。埃里克·滕哈赫上任時，媒體給他一個外號：Erik ten months（滕哈赫十個月）。

奧萊下課時，孔蒂是候選之一，知名度和履歷比滕哈赫強。余下的賽季，孔蒂逆市將熱刺帶回歐冠。算上之前帶切爾西逆市奪得英超，我們至少知道：孔蒂不僅有奪冠的能力，救火也是把好手。可孔蒂沒有帶曼聯的命，曼聯又浪費了自救的半個賽季，和穆里尼奧上任前一樣。如果2015-16賽季中果斷換帥，穆里尼奧有極大把握壓倒曼城拿到前四。之后的賽季就是不同的活法，不同的故事了。

滕哈赫接手的攤子，比穆里尼奧接的盤還要糟糕。博格巴再次自由轉會離開，C羅的進球不足以保住歐冠席位，差一點，曼聯跌進歐協杯。隊內幫派林立，離心離德。這還不是一個正常的賽季。各大聯賽開始得早，打了1/3，歐洲停擺去打世界杯；世界杯開打前，女王駕崩進一步打亂賽程。

滕哈赫引援，同樣受到只有歐聯杯的困擾。求購弗倫基·德容談了很久，因為他和巴薩的合約糾紛，以及對降格打歐聯不感興趣，黃了。作為貫徹滕哈赫打法的核心人物，這筆引援久拖不決，讓人想起穆里尼奧帶隊第二賽季：追莫拉塔不成，轉而從埃弗頓帶走孔蒂的目標盧卡庫。滕哈赫帶來兩名新援，都是小個子，特別是中衛利桑德羅·馬丁內斯只有1.75米，頓時讓各路名宿們找到了調侃和質疑的素材。

滕哈赫上任不久，傳來C羅要求轉會的消息。C羅不想打歐聯杯，一是覺得丟人，二是“從未聽說過”滕哈赫。夏訓時間很短，曼聯的熱身越到后面越萎靡，最后一場對巴列卡諾，是C羅鬧轉會后第一次亮相。打了半場C羅被換下，他提前離場，還帶走看臺上一票年輕隊員，公然向滕哈赫示威。

滕哈赫面臨的局面是最近10年換帥最惡劣的。更糟的還在后頭。賽季頭2輪，曼聯被打得落花流水，主場1比2不敵布萊頓，客場0比4遭布倫特福德摧毀。利馬果然成了對手重點打擊的對象。此時按下暫停鍵問你：咋辦？

險棋破解C羅難題

滕哈赫展示了高超的解題技巧。偉大領袖教導我們：要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再分清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主要矛盾？曼聯不是一支球隊，而是以C羅為首，各自為戰的小團體集合。體能不足以支撐滕哈赫的打法，無論是控球還是前場緊逼。大部分球員缺乏自信，發揮不出真實水平。那么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C羅！C羅回歸曼聯，誘發曼聯上賽季潰不成軍。作為塞到奧萊手里的大禮包，美其名曰足壇超巨，實則金玉其外，但他是默認的主力，其他人是配件，他的要求便是默認的打法。至于這個安排犧牲了誰，那是主教練的問題。

從奧萊到朗尼克，只有代掌帥印的卡里克勉強用對了C羅，朗尼克因為膽敢換下C羅，兩人關系高度緊張。曼聯選擇朗尼克而不是孔蒂，原因之一是C羅作梗，擔心孔蒂對體能要求苛刻，應付不來。朗尼克以前場緊逼成名，為了遷就C羅扔了看家打法。想想真是諷刺。前車之鑒，滕哈赫不能像朗尼克那樣貿然換C羅下場，更不能流露出C羅不合我口味的想法。他要讓C羅證明自己不行。這步棋走得好險。對布萊頓，C羅替補上場，不起作用；對布倫特福德首發，曼聯大敗。此時讓C羅坐板凳，誰也不會有異議：我要先活下去吧？

C羅當替補，帶來了連鎖反應。滕哈赫暫時放棄了阿賈克斯的套路，代之以防反。C羅騰出的位置，由埃蘭加填補，拉什福德突前，新援馬拉西亞取代盧克·肖司職左邊衛。中場則由埃里克森和麥克托米奈搭檔保護后防。埃里克森自由身加盟，是談不下德容的替代品。這個套路，這個陣容，曼聯迎戰利物浦，贏了！拉什福德和桑喬各進一球。

而在頗具決定意義的一天，卡塞米羅來了。沒有C羅能贏利物浦，更沒理由讓他輕易回到主力陣容。雪藏C羅也不是辦法。世界杯在即，誰都需要上場保持狀態。歐聯成了滕哈赫練兵和安撫C羅的場所。歐聯的對手比英冠還弱，這個強度，C羅也沒有爭取到更多進球，哪怕全隊想方設法為他制造機會。C羅鬧轉會，就是不想踢歐聯，無奈踢了還是只進點球，讓人啼笑皆非。

將C羅移出英超主力陣容，是滕哈赫治軍的第一步，提醒全隊：再大牌的球星都要靠狀態上場，再沒名氣只要發揮到位，都要機會。這個書呆子靠殺雞儆猴把曼聯帶出了低谷。曼聯很久沒人敢拿大牌開刀，奧萊縱容博格巴，遷就馬圭爾，和之前穆里尼奧敲打部分主力截然相反。短期雖然提振了士氣，但很快失去了前進的動力。

因勢利導，臨場機敏

鑄就一個集體的原則是唯才是用，公平對人。滕哈赫軟禁C羅，給拉什福德等人機會提升狀態，曼聯一路攀升殺回歐戰區。善于應變，是滕哈赫賽季迄今的標志。世界杯之前，C羅以接受采訪的方式和滕哈赫，和曼聯決裂，滕哈赫除去心腹大患，曼聯又成了集體。世界杯后，全隊同心同德，各項賽事僅負阿森納，主場不敗，11勝1平。整飭軍紀之外，滕哈赫的業務能力同樣令人佩服。

快反不是滕哈赫的活法，快反只是他擺脫困境的途徑。在穩定局面后，他在歐聯小組階段嘗試他在賈府的慣有打法，盡管未能奪回小組頭名，但全隊適應了他的要求。

換人，最能體現滕哈赫對局面和走勢的預判。歐聯逆轉巴薩，由安東尼替補打進制勝球，曼聯本賽季第19次由替補破門，遠遠超出歐洲五大聯賽任何球隊。在埃里克森傷停和卡塞米羅停賽3場的打擊下，滕哈赫讓韋赫霍斯特踢10號位淘汰巴薩，小幅輪換熬過了利茲聯和萊斯特城，3輪拿了7分。

聯賽杯雖小，放在曼聯還有望爭奪三項賽事更好成績的背景下，就不是小事。事在人為，滕哈赫展示了一位正經教練，如何在極為困難的環境下，抓住問題的懇綮，抽絲剝繭，將一支士氣低落“爛到根上”的球隊，帶到領獎臺上。這個過程，比小小的聯賽杯，更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