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王勤伯

1月18日，中文平臺上突然出現一條很多體育大V發表看法的熱搜：德尚被98冠軍隊踢出群聊。

這讓我感到震驚，我一直關注法國足球，怎么會那么大的新聞漏掉了？仔細觀察，發現中文媒體這邊的消息來源是英國小報《每日郵報》，去把相關文章找來看了一下，基本清楚了這條假消息出爐的過程。

事情的緣起，是最近幾天《隊報》在圍繞丑聞纏身的法國足協主席勒格拉埃做報道。這個系列報道昨天有，今天有，明天還會有。

輿論的意思很清楚，希望性騷擾丑聞纏身的勒格拉埃主動辭職（之前中文媒體報道說他辭職了，又是一個誤報），而不是繼續拿法律漏洞來拖延和糾纏。《隊報》在不停地戳勒格拉埃，例如1月19日這個“法國足球30人”系列，把姆巴佩放在第一位，把勒格拉埃放在第30位，意思就是：你馬上就要消失了。

勒格拉埃在頑強抵抗，否認一切指控，盡管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了不再支持他。

性騷擾的難度是取證，在任何國家都一樣。勒格拉埃又是個老狐貍，他不是直接動手給女性號脈，而是各種言語明示暗示，這使得他的行為游離在性騷擾和性歧視之間。他甚至說，就算坐實了他存在“性別歧視”，在法律上也就是罰款幾百歐元的事情。

要干掉一個國家足協主席不是容易的事情，輿論攻勢是持續的，多角度的。1月18日，利扎拉祖以《隊報》顧問身份接受了該報的采訪，采訪做了2個版面，里面最重要的話題就是勒格拉埃，包括他的丑聞，包括他對齊達內發表不當言論的事情。利扎拉祖總體態度是相對溫和的，他承認勒格拉埃過去是一個優秀的管理人員，但近期的各種事情非常不當。

這篇重磅采訪之后，有一篇半個版面的文章，標題是“98法國疏遠德尚”，附帶地談到法國國家隊主帥。文章提到98法國冠軍隊一向的氣氛，大家有歡樂，有爭吵，但一直是一個連接緊密的團體。98成員里，有人態度比較激烈，例如齊達內的好朋友杜加里在RMC電臺發聲，他認為德尚自己主動選邊，站到了足協主席那邊（又是圍繞上面說的足協主席主題）。

《隊報》的文章并沒有攻擊德尚的意思，很平和地講述事實，例如德尚缺席齊達內在摩洛哥搞的50歲生日派對，因為他父親剛剛過世，確實不方便。也有98成員以匿名身份，用比杜加里更緩和的方式表達看法，例如關于群聊，他說是因為德尚沒有參加一次聚會，所以創建群聊的時候沒有他，而且這個群聊本來就是平時大家用來扯蛋或者祝福生日的。

英國《每日郵報》這種惟恐天下不亂的小報，每天就是全世界收集奇聞。《隊報》這個針對勒格拉埃的系列，等于是被英國人肢解出了一篇小文章里一小段話，然后進行添油加醋的炒作搞出個大新聞。反而是對最關鍵的性騷擾問題，英國人并不關心。

英國人的法語水平肯定是不夠高的，一些處理有失誤，像匿名98成員談德尚為什么沒在群聊的那句話，不是杜加里說的，英國人卻寫成是杜加里說的。

那么中文這邊是怎么搞出一個#德尚被98冠軍隊踢出群聊#的熱搜呢？我估計是來自對《每日郵報》標題里這個“exile”的理解。英國人有錯，或者是有意把事情敘述得模棱兩可但不過度突出，中文這邊通過翻譯，就讓錯誤變得直白突兀了。

總之，和之前的“法國足協主席辭職”的假新聞一樣，這樣的假新聞基本都是一個路徑：覺得自己全天下全知，其實就是成天蹲在英國小報下面扒食，英國小報亂寫中國就罵回去，英國小報亂寫其他國家就原封不動、不加查證地搬運到中國，甚至還發生翻譯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