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特約記者沈天浩發自米蘭

對于保羅·馬爾蒂尼來說，劇場和球場有著奇妙的聯系。他在圣西羅征戰了25年，那里被稱作“足球斯卡拉”；他在老特拉福德將大耳朵杯高高舉起，那里的別名是“夢劇場”。今年，馬爾蒂尼是《米蘭體育報》體育節活動的壓軸嘉賓，他來到位于特倫托市中心的劇場，熱情的球迷們占領了4層包廂。在畫面中有3號球衣，屬于保羅；同時也有27號，屬于他的兒子丹尼爾。保羅·馬爾蒂尼走上劇場舞臺，現場觀眾客串起合唱團：“只有一個隊長！”

第一幕：《如父如子》

馬爾蒂尼在球員生涯中贏得了7座意甲冠軍。4個月前的雷焦艾米利亞，他拿到了自己的第8座，以全新的身份。馬爾蒂尼表示：“這感覺和球員時代很不一樣。賽前的壓力非常大，但我卻不能登場比賽。我還記得來到球隊管理層的第一年，當時的我還需要更好地理解新工作的內容。夢想從那時開啟，整個過程給我帶來了極大的滿足感，也給球迷帶去了歡樂。”

對于加盟米蘭的新援來說，馬爾蒂尼意味著額外的吸引力。對此，保羅本人相當謙虛：“這當然是一個優勢，我的姓氏是這支球隊歷史的一部分，但更重要的還是俱樂部本身的歷史。當一個球員收到AC米蘭的邀約，他當然會心動！”

馬爾蒂尼用魅力為米蘭帶來最珍貴的禮物之一，是特奧·埃爾南德斯。三年前的伊比薩島，馬爾蒂尼用一杯咖啡將特奧帶到了米蘭城：“我對他說了什么？其實就像是和孩子聊天，因為他的年齡和我的兩個兒子相若。我明白在那個年齡會遇到什么問題：你會經歷美好，也會遭遇困難，所以，我們需要盡可能為小伙子們提供各種支持。”

哪些困難？“球隊連續無緣歐冠，你得去說服球員們，在球隊財務資源有限的情況下，讓他們看到一個可靠的建隊計劃，讓他們相信自己將會在未來成為贏家。我感覺自己就像是紅黑計劃的擔保人，在這家俱樂部的深厚根基，讓我能切實感受到這種責任感。”

馬爾蒂尼的自身經歷，讓他能夠對如今這支年輕球隊的成員們將心比心。1985年1月，保羅·馬爾蒂尼迎來了自己的米蘭處子秀，當時的他只有16歲。“青春期是個微妙的年齡段，我在一群男人的環境里，成長為一個男人，但我還記得自己當時遭遇了什么，球隊戰績不佳、陷入困境，而我的內心充滿了不安全感。如果當時身邊有人撐我一把，或許我會變得更好。正因為此，我現在希望給年輕球員們更多的支持。”

第二幕：《普通的一個》

回到上賽季的奪冠歷程，次回合的米蘭德比改變了一切。馬爾蒂尼稱贊吉魯：“他是個冠軍球員，贏得了世界杯，是職業球員的榜樣。來到米蘭之初，吉魯遭受了新冠和傷病，但他之后踢出了球隊想要的表現。”吉魯加盟米蘭的費用僅為100萬歐元加獎金，而馬爾蒂尼透露，獎金甚至沒有被激活，因為球員上賽季的出場次數沒有達到標準。

馬爾蒂尼與馬薩拉的親密合作，是米蘭完成復興的關鍵。馬爾蒂尼回憶：“這個雙人組實際上來自一個三人組，別忘了我的好朋友博班。我之前并不認識馬薩拉，后來發現他在佩斯卡拉和帕維亞效力時，對米蘭都進過球。我們年齡相若，背景不同，這非常重要，因為可以讓我們相互學習。馬薩拉非常懂球，西蒙·凱爾是他堅持引進的一名球員。”

去年圣誕節前，馬爾蒂尼給戈登·辛格發去一條短信：準備好慶祝，我們將贏得聯賽冠軍。馬爾蒂尼認為，這種自信非常重要：“2006-07賽季，我們在上半程的狀態并不好，但安切洛蒂和我們都充滿信心；1998-99賽季在扎切羅尼治下，情況也是如此。我是個現實主義者，但我也熱愛夢想，夢想是在體育世界里勝利的基礎。”

自信到什么程度？“去年圣誕節，米蘭本來沒有轉會預算。但尤文圖斯買來了弗拉霍維奇，國米簽下了戈森斯，俱樂部批準了一小筆預算，和競爭對手進行軍備競賽……可我對管理層說，我們不需要預算，現在的陣容已經足夠了。”馬爾蒂尼預計到卡盧盧的爆發了嗎？“凱爾、羅馬尼奧利和托莫里都有傷，而我們在一月份需要踢七場比賽，對手包括羅馬和尤文。卡盧盧和加比亞的中衛搭檔經受住了考驗。上賽季的冠軍，所有人都是主角，特特魯沙努撲出了德比的點球，我兒子在對陣斯佩齊亞的比賽中進了球……”

“這是全隊的力量，也是皮奧利的功勞。我認識他是在U21國家隊，很多年前了。我之前完全沒有想到，球場邊的皮奧利能有這么強的感染力，他激勵全隊，帶來不可思議的能量。皮奧利能夠將每個普通的日子變得特別，他可以在轉會市場上分享我們的戰略，也從不會去尋找借口。皮奧利讓米蘭成長，自己也和米蘭一同成長，他是個天生的領袖。在這之前，皮奧利被認為是‘普通的一個’，但我想說的是，在當今這個時代，保持‘普通’其實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第三幕：《野心與耐心》

話題來到新東家。“第一次和卡爾迪納萊見面，因為我對他并不了解，所以直接向他講述了我自己的故事：我的家庭、我最近三年的工作……卡爾迪納萊是個充滿能量的人，他想做大事，也愿意傾聽。他接手了這家俱樂部，希望實現一些更大的目標。”

這目標是歐冠嗎？“我們有愿望，也有野心，但數字是最清晰的。我們不會超過俱樂部的經濟狀況限制，這不光是AC米蘭的情況，也是整個意大利足球的問題，我們和英超的營收差距正在變得不可彌合，英超墊底隊的預算都比我們更高。當然，我們還有一些其他的武器，比如輝煌的歷史。可以肯定的是，我們在未來幾年內不會進行超出自身能力的投資。”

即便如此，米蘭依然是今年夏窗意甲凈投入最高的俱樂部。這其中，絕大部分轉會費花在了一個年輕球員的身上：德凱特拉雷。為什么偏偏是他？馬爾蒂尼分析道：“我們最開始想簽下博特曼，這將花光我們的預算，迫使我們在前場調整目標。我們的基準是，如果需要花不少錢，就一定要簽下很棒的球員，德凱特拉雷符合標準。媒體和球迷們沒有耐心，但我們需要等待。普拉蒂尼在尤文的前6個月一度迷失，但隨后他贏得了一切。當然，年輕球員都是彩票，不是所有彩票都能中獎，但我們對德凱特拉雷非常有信心。”

馬爾蒂尼透露，皮奧利喜歡在更衣室里用各種方式激勵球員：數據、比賽圖片、本隊名宿的言論、對手的言論……本賽季的首回合米蘭德比前，皮奧利選擇在賽前用恰爾汗奧盧的采訪言論為球隊上發條，看起來效果不錯，而對于馬爾蒂尼本人來說，他對國米的情感是復雜的：“米蘭城教會你尊重對手。我還記得內斯塔剛來米蘭那會兒，他不敢去餐館吃飯，怕去錯地方，我和他說：在米蘭城不存在這個問題，只要你尊重別人，他們就會尊重你。”

米蘭計劃中的新球場，應當和國米分享嗎？馬爾蒂尼認為：“這些年間，兩支球隊的‘同居’是美好的，我們分享了球場、獎杯和廣場。我的父親、我本人和丹尼爾，也包括克里斯蒂安，都在圣西羅留下了非常多的回憶。但另一個問題是：我們愿意生活在回憶里，還是愿意向前看？我們需要讓俱樂部保持競爭力。”

第四幕：《紅黑老友記》

馬爾蒂尼談及其他傳奇。“伊布已經40歲了，他也知道恢復并不容易，但健康的伊布依然是非常重要的球員。他有點害怕退役，很正常不是么？茲拉坦退役后會干什么？他會繼續做茲拉坦，這是他的工作。”

“加利亞尼依然是個非常鐵桿的米蘭球迷。上賽季對陣斯佩齊亞，米蘭的好球被主裁吹掉，那個裁判在十五天后去意乙執法了蒙扎的比賽。加利亞尼去質問他：怎么回事？裁判很詫異，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加利亞尼問他：你為什么要取消米蘭的那個進球？加利亞尼從不會忘記他的米蘭歷史，祝他長命百歲。”

“貝盧斯科尼最近給我打了電話，建議我購買一個球員。誰？我不能說！他經常呼叫皮奧利，建議米蘭主帥不要從門將開始發起進攻。當然了，后來邁尼昂發動80米長傳助攻隊友得分，貝盧斯科尼也瘋狂慶祝了。總的來說，他對球隊目前的進程感到滿意，并依然支持米蘭。”

當丹尼爾為米蘭進球時，保羅的心情如何？“我需要保持冷靜、符合身份，但情感無法隱藏。丹尼爾配得上這一切，他的姓氏其實給他帶來了不少困擾，這對于克里斯蒂安、以及當初的我來說也是一樣。社交媒體加劇了人身攻擊，這并不讓人愉快，但也能讓你成長。接班3號球衣？他們會按照自己的方式選擇，他們是成年人。”

如果父親切薩雷還在？“他應該會非常高興。他和媽媽會很高興看到我進入米蘭管理層，看到他們的孫子進球，看到米蘭贏得聯賽冠軍——但我相信他們在某個地方已經看到了。和所有失去父母的人一樣，我想念他們。幾天后，米蘭內洛的一面小看臺將會以父親的名字命名，這會讓關于他的記憶更加鮮活。”

回到當下。 “邁尼昂是個非常現代的守門員，他充滿野心，渴望進步，是一筆非常棒的購買。我和后衛們說些什么？一對一防守，技術，生活和態度……在米蘭內洛，我經常和球員交流，但更多的是一對一，而不是全隊訓話。除了萊昂以外，我們今夏還收到了對另一名球星的報價，我的回復是‘想都別想’。是特奧嗎？這可是你們說的。我們當然會聽取報價，但球隊目前的財務狀況不需要通過賣人創收。有夢想中的引援嗎？我不會說，因為我想簽下的人，我希望能真的簽下。”

尾聲

最后一個問題：當馬爾蒂尼看到費德勒的眼淚時，他在想些什么？

“這是個扎心的問題。我非常愛費德勒，他是我在體育世界里的少數榜樣之一。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上海，他對我表示祝賀，我則對他說：為了得到你的反手，我愿意付出兩個歐冠冠軍！”

馬爾蒂尼有資格進行交易，即使支付完這筆昂貴的費用，他的榮譽室里還有三座大耳朵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