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駐西班牙記者 武一帆

2020年12月，正在全力競選巴薩主席的拉波爾塔，在伯納烏球場對面的高樓上懸掛起巨型宣傳像，附上諸如“我想死你們啦”的標語。這是巴薩當家人對死敵皇馬最后一次公開嘲諷。之后20個月發生的一系列震動眼球和大腦的事情，足以讓人忘了這個小插曲。在最近一次西甲簽訂新贊助合同的表決大會上，巴薩沒有派代表出席，而是讓皇馬代表自己投票，足見兩家俱樂部的親密關系。轉過頭來看看那幅早已收起的圖像和附言，一種“早有預謀”的感覺油然而生。

大時代的大戰略

7月23日，弗洛倫蒂諾和拉波爾塔在拉斯維加斯的酒店碰面，同席的還有尤文主席拉涅利。皇馬與其他兩方打了友誼賽，巴薩球迷興高采烈：萊萬剛到就能贏皇馬，來年可期！“老佛爺”也陪笑。當年穆里尼奧和瓜迪奧拉打口水戰，連番國家德比的硝煙味一點都嗅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明擺在桌面上的香檳味道。拉斯維加斯為酩酊大醉的男女承辦不負責任的婚禮，但皇馬拉巴薩上同一條船可不是頭腦發熱，而是大時代的大戰略。

10天后，巴薩啟動第二個“杠桿”，將未來25年15%的轉播收益出售給“第六街”，換來3.3億歐元的流動資金。兩個“杠桿”，未來25年25%的轉播收益，巴薩完全信任這個來自大洋彼岸的合作伙伴，也對這次尖峰操作充滿信心。這家與巴薩未來綁定如此緊密的“第六街”，在5月份剛與皇馬簽訂了一項類似的合同：以3.6億歐元換取了未來20年伯納烏商圈30%的收入，也是一個“杠桿”。而將這家美國投資團體引到伊比利亞半島的，是一家名為“關鍵資本”（Key Capital）的投資管理公司，其正在代理西班牙超級杯的營銷業務。而這家公司的所有者，博爾哈·普拉多和阿納什·拉哈里，都是弗洛倫蒂諾的老相識。據“馬卡”記者佩德羅·莫拉塔描述：“拉哈里因其父輩的交情，與皇馬主席的關系就像教子和教父一樣。”

很明顯，“第六街”與巴薩合作絕非偶然，而是弗洛倫蒂諾幫忙促成的。事實上，“關鍵資本”還在這筆交易中收取了應得的傭金。如果說，西甲（乃至整個歐洲足球圈）逐漸被美元資本控制是大勢所趨，皇馬和巴薩走上同一條路只是時間問題。就這一點，加烏梅·魯雷斯（下圖中），也就是巴薩第四個“杠桿”另一端那個人，在《世界報》專訪中一句話點破：“拉波爾塔對弗洛倫蒂諾亦步亦趨。”這個魯雷斯可不是個有錢的路人甲，他是西甲電視轉播巨頭Mediapro的經營者，是西班牙足球收費頻道的開創者，被圈內人稱作“足球之王”。

皇馬拉巴薩上船

確切而言，并不是皇馬和巴薩走在同一條路上，而是皇馬讓巴薩上了自己的船。弗洛倫蒂諾完全了解拉波爾塔所急所想，CVC是個放長線釣大魚的計劃，好處是大家都參加，是集體行動，但CVC要求大頭資金用在基建，不符合巴薩的現實需求。然而照巴薩這個賣法，無論轉播收益還是核心子公司股份，都算是優質資產，不一定非要找皇馬的關系戶。但從拉波爾塔的角度看，皇馬在歷史上是死敵，在賽場上是對手，但在商圈是不可多得的可信的伙伴。弗洛倫蒂諾要延續“歐洲超級聯賽”的宏大計劃，需要巴薩和尤文圖斯來結成基本盤。將幾方牢牢綁定在一起的就不能只靠共同夢想，還要有共同利益。

“歐超”本來就是個利益共同體，弗洛倫蒂諾用它來對抗和代替歐足聯的現有體系，更不要說西甲這一畝三分地的收入。夏窗開始后不久，皇馬完成了計劃中的兩筆簽約，但姆巴佩這個主線任務以失敗告終。與當賣家產尋求財務平衡的巴薩不同，皇馬手中有現錢參與競爭。而巴薩買進來的這群強力球員中，一大半在皇馬的“愿望清單”中，包括萊萬多夫斯基。在一般球迷看來，作為死敵，皇馬即便不買，也可以下場攪局，給巴薩引援制造困難。正相反，弗洛倫蒂諾表明了支持對手的態度：“我不是巴薩的體育經理，但我肯定他們能簽下萊萬。如果真能簽下他，那太好了。只要巴薩和皇馬能蓬勃發展，對聯賽和球迷都是好事。”

弗洛倫蒂諾還談到了加維的問題，如果巴薩不能與這位當紅新星簽約，皇馬將坐收漁利。但皇馬主席這次抑制住了“愛才如命”的本能：“應該尊重競爭對手。不能因為我過得好，就盼著別人過得差。”皇馬為什么要在巴薩最困難的時刻選擇拉一把而不是落井下石？有“歐超”大計在前，有資本合作在后，但不是“利益”兩字所能概括。僅從西甲的現實出發，如果巴薩不夠強大，自然也顯不出皇馬的強大。一個激烈的競爭環境能培養出強者，但一家獨大永遠不是強者的最終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