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九年，彈指一揮間。

時光飛逝。轉眼，弗格森退休已經9年了。撫今憶昔，何止一聲嘆息！9年前的５月，弗格森手持麥克風，環視老特拉福德7萬多父老，臨別諄諄教導：“你們要做的，就是支持新任主教練。”言猶在耳。上月下旬，曼聯官宣滕哈赫上任，新任行政總裁理查德·阿諾德和球迷座談，又這么要求他們。要求他們支持弗格森收山后的第6任主教練。

9年來，曼聯不僅無緣英超冠軍，和冠軍的差距還越來越大。剛結束的賽季，曼聯創下英超時代單季最低積分紀錄，也是自1990年以來的新低。曼聯不僅和榜首有35分之遙，和第四的差距再次超過兩位數，13分，僅比2013-14賽季——曼聯5次無緣歐冠中距離前四最遠——少2分。

讓球迷搖頭又何止是成績！

進球少，好球少，無論強弱都被虐，已經讓球迷無比郁悶。分裂的更衣室，網紅習氣盛行，更讓球迷不解和憤怒。當年曼聯球迷怎么嘲笑阿森納，如今就輪到自己怎么被挖苦。那些咒語，大部分在曼聯應驗了。曼聯是怎么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回顧這浮浮沉沉的9年，曼聯給人“好了傷疤忘了疼”的頑劣印象，重復犯錯，惡性循環。

說起曼聯沉淪，各種理論，各個角度，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是管理架構的問題嗎？是引援亂花錢的問題嗎？還是千錯萬錯，都是格雷澤的錯？但這三個方面，確實是剖析曼聯沉疴的三個主要棱面，順著這三個方向，把這9年來光怪陸離的現象曝光，有助于曼聯球迷了解這些年蹉跎的背景；也許有助于滕哈赫避免重蹈覆轍。外界怎么使勁，如果曼聯自身拒絕改變，都無濟于事。

真是架構誤事嗎？

穆里尼奧下課后，曾數次藉媒體之口，數落曼聯“管理架構落后”。盡管穆里尼奧的失敗，不完全是架構的原因，但曼聯的管理混亂，絕非可以忽略不計。為什么弗格森任內，管理沒問題？他一退休就那么多幺蛾子？我們有必要先厘清弗格森退休前后的架構差異。

弗格森在任時，曼聯已經是足壇數一數二的龐然大物。在格雷澤收購前兩年，曼聯訪美，前往紐約巨人球場捧場的觀眾，僅次于歡迎教宗的人數。獲邀觀賽的嘉賓中，有兩人在中國也赫赫有名——球王貝利，以及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基辛格雖是美國人，但生于魏瑪時代的猶太家庭。看球時，基辛格一口氣吃了4個熱狗。旁邊有人見了直說“他懂球，愛球”。那個年代，曼聯基本維持“軍政二元制”：指揮比賽的是弗格森，負責運營的先有凱尼恩，后有吉爾。即使在弗格森執教晚年，全職球探不過區區12人。至2016年，這個數字超過了60人。

管窺而知全豹。

曼聯的球探隊伍不僅膨脹，到了索爾斯克亞一朝，還層層分級，疊床架屋，主教練管一撥，總監又管一撥。穆里尼奧上任不久，就和親信感慨：“（這里）太老土，太官僚，真是驚喜！”當時曼聯的全球總球探是馬塞爾·鮑特，是穆里尼奧前任范加爾的哥們。但你絕不要以為他是球探的頭。誰是？沒人知道。至少，穆里尼奧不知道。

弗格森時代，基本是他想好了要找什么類型的球員，然后把引援目標的主要屬性撒給球探，由他們發揮主觀能動性去找。“小豌豆”就是這么挖掘出來的。為此，爆料的球探及其同僚，受到俱樂部通報嘉獎。后來，這個做法變成球探遍地撒網，將情報匯總上報，再由總部將數據入庫，伍德沃德吹噓：咱們光是一個右邊衛，就有804個考察對象！結果，曼聯花了逾5000萬英鎊，簽下了不會傳中的萬-比薩卡。

曼聯有多官僚？一名新加盟的主力新援要在訓練之外的時間使用基地的康復泳池水療，竟因沒有救生員而被迫放棄。別說球員，主教練想把辦公室內的桌子換個方向，挪個地方，給客人一件簽名球衣，事無巨細，都得上報。

伊布遇到過兩件事，特別光火。一是賽前在球隊下榻的酒店，從房間的冰箱取了一瓶飲料，發薪時發現被扣了錢。一是驅車赴卡靈頓訓練，門衛死活要看證件。伊布搖下車窗：“哥們，我已經來了一個月了，作為世界上最牛X的球員，你要是還不認識我，分明是入錯了行啊。”你能想象，弗格森時期，他會找人審批搬動辦公室家具，送客人禮物嗎？能想象吉格斯、費迪南德等人在酒店消費被扣工資嗎？下場只有一個：敢阻撓弗格森師徒的人，天不亮就得卷鋪蓋。

弗格森時代，只要他點頭認可引援目標，剩下的工作就是吉爾的。伍德沃德時代，這事落在他的哥們賈奇手里。經紀人最討厭的就是和賈奇打交道。這哥們倒不是摳門，而是磨嘰。但這不是他的天性，而是他必須報呈伍德沃德批準，伍德沃德又再打越洋電話給格雷澤報批。沒有圣旨，賈奇就吃了豹子膽也不敢接經紀人的電話。可一旦賈奇回經紀人電話，很大可能目標球員已經有了下家。這也是為什么多位主教練抱怨很早就報了計劃，卻等到轉會窗關閉人還來不了。

索爾斯克亞如果看中誰，先是和引援部門打招呼，由他們（和視頻分析組）刷一通數據庫提交一份10人名單，交給高級球探和索爾斯克亞討論。這兩人多久碰一次？差不多4周一次。開了碰頭會就妥了？未必。索可能不滿意這份名單，給否了。但球探這邊也可以否決索提出的方案。想不到吧。你又想象一下：有個球探不知天高地厚，否了弗格森的提議！

很多英超俱樂部逐漸接受大陸的概念，設置技術總監。曼聯一直抵制這個做法，也被穆里尼奧噴了一回。等索爾斯克亞帶隊，曼聯終于接受“總監”，但過猶不及，一下設了兩個：足球總監默塔夫、技術總監弗萊徹。別的俱樂部換帥，主席出面拍板。曼聯不然。不僅負責全局的阿諾德出馬，還得默塔夫和弗萊徹陪著。人浮于事，決策遲緩，已成曼聯的標簽。紐卡斯爾剛聘請布萊頓的總監阿什沃思，曼聯也想請他。一問，發現下手太晚，紐卡早和他談妥，木已成舟。

但把曼聯場上的敗退，全部歸咎于管理架構，那又放過了責任同樣重大的主教練。莫耶斯可以抱怨得不到伍德沃德支持，范加爾和穆里尼奧沒這個藉口。這兩位都得到了伍德沃德任內最大的權限。他們要的人，九成都到位了。再不配合也不是一個賽季聯賽只進49球的理由；再不配合，也不是被曼城甩19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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