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滕哈赫接手曼聯，“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說過了第一枝，現在說另一枝。

滕哈赫官宣掛帥，簽約3年，年薪900萬英鎊，視成績可續一年，6月上課。很多媒體搞民調，大部分讀者覺得這個任命比找波切蒂諾強。沒有一邊倒認為滕哈赫好使，有若干原因：從阿賈克斯來的荷蘭教練（德波爾、科曼），以及范加爾帶曼聯的前科，讓不少人將信將疑。弗蘭克·德波爾帶著4個荷甲頭銜執教水晶宮，4場英超過后，0分0進球下課。友情提醒：這4場英超，水晶宮只打了利物浦一支強隊，其余都是保級隊：伯恩利、斯旺西和哈德斯菲爾德。后來這哥們兒公開批評穆里尼奧帶曼聯成績欠佳，被穆里尼奧嗆上墻：“英超史上最差教練！”

滕哈赫比德波爾還少一個荷甲，大家是不是樂觀得太早了？當然，有的教練天生吃滿漢全席，你讓瓜迪奧拉去帶保級隊，未必有今天的光鮮。當年離開皇馬，德爾博斯克去土超，帶傳統三強之一貝西克塔斯，一出手4輪不勝，各項賽事打了24場，卷鋪蓋了。真把家常食材做成大餐的，史上只有一個：布萊恩·克拉夫——帶諾丁漢森林蟬聯歐冠，空前絕后。范加爾是另一個荷蘭名帥死得難看的例子。同屬阿賈克斯系，帶過巴薩和拜仁，所謂“進攻足球”的典范。到了曼聯，刷出隊史單季英超進球新低，上半時不進球長達400多分鐘。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他的場面不好看，但不少曼聯球迷的失眠就是那一年治好的。

有了這兩位的前車之鑒，謹慎樂觀是萬全之策。滕哈赫有沒有某些媒體吹的那么神，路遙知馬力。但有些方面，可以讓我們立刻知道他是否靠譜：引援，是當今足壇衡量一位主教練水平的重要標尺，能不能塑造一支建功立業的球隊，買誰，提拔誰就能看個大概。莫耶斯上任時，引援讓人搖頭；范加爾第二季高價引進孟菲斯·德佩，給自己挖了個大坑，他一下課，穆里尼奧反手就把德佩賣去里昂；穆里尼奧簽下桑切斯，又為自己立了塊墓志銘；奧萊簽下的萬·比薩卡成了業界笑料。根據英媒透露，曼聯給滕哈赫準備了至少1.2億英鎊，擬引進4-5人，算上可能留隊和他提拔的新人，湊個英超陣容問題不大。滕哈赫能在面試中擊敗波切蒂諾等同行，王牌之一就是善于挖掘和培養新人。

但在花錢之前，滕哈赫必須清楚自己能干什么，該干什么，額外要干什么。《泰晤士報》頭牌溫特也愛用排比句，點評滕哈赫執教曼聯時，給荷蘭人開了個長長的任務清單，說的不是業務，而是講政治。文章的標題是《曼聯從上到下爛透了，滕哈赫接的不僅是個教練的活兒》。言外之意，滕哈赫還必須是政委，形象大使甚至“督戰隊”。政治掛帥體現在哪些方面？一，督促老特拉福德和卡靈頓全面升級換代；二，說服格雷澤別只顧眼前利益，忽視俱樂部的長遠發展；三，要改變全隊“我要這個那個”的銅臭文化。曼聯長期“生活不能自理”，隊內幫派林立，球迷怨聲載道，滕哈赫只搞業務是無法成功的。溫特身為英媒的白左急先鋒，給滕哈赫的忠告還是言之有理。他借用肯尼迪當年的演講詞批評曼聯球員：“別問俱樂部能為你做什么，想想你能為俱樂部做什么”。

你擔心滕哈赫能不能分清主次，能不能堅持原則，最要緊的，敢不敢心狠手辣。奧萊就是一心當圣誕老人被害死了。范加爾警告滕哈赫：別去，曼聯是家商業俱樂部，不是足球俱樂部。這就沒勁了。范加爾正是足球高度商業化，階層固化的直接受益者，要不是博斯曼法案，他拿什么把巴薩變成荷蘭？弗格森之后這么多主教練，曼聯對他的支持和配合最充分。巨額轉會費和高薪，沒有商業運作，錢從哪來？滕哈赫當然不會因為“老神經”的話，就放棄一年900萬的入息。熬了20年，不就是等今天嘛。但在他開始擺雪糕筒，分配背心之前，第一要務是決定誰走誰留。合約到期的（包括博格巴在內5人），還有合約未滿但決定離隊的馬蒂奇，以及長約在身卻犯事待審的格林伍德。走了不可惜，強留如雞肋。難度不大。

難的是差那么1-2年約滿，薪水奇高，競技潛質貌似永遠兌現不了的，比如拉什福德、盧克·肖、達洛特、林德勒夫、萬·比薩卡和巴伊。合一塊，夠一個首發。這些人就是我之前說的“爛蘋果”，其中有本來就腐爛的，更多的還是被傳染的。滕哈赫最好聽聽球迷的呼聲，反映球員屬性最直接。溫特也建議滕哈赫放手大干，不要顧忌，別因為一次清理太狠就于心不忍。上面這些，大部分本來就不配代表曼聯，對俱樂部的傳統和球迷的感受毫無尊重。如果這些人還有一絲羞恥感，職業素養，就不會跪在安菲爾德，爬進伊蒂哈德。大幅清理朽木，滕哈赫應該干，也是整飭全隊，提振軍心的唯一出路。一起步就是自己打造的隊伍，滕哈赫會比前任少走彎路，也少了遺產的掣肘。從莫耶斯到奧萊，遷就遺產被證明死路一條，遺禍無窮。

最后，也是最根本的，滕哈赫能做什么？

政治掛帥是額外的工作，滕哈赫可做可不做。清理朽木是他分內的事，但他未必一言九鼎，決定球員的去留和進出。組建球隊，引進（替補）球員，制定打法，通過訓練點化開導他們，直至奪冠，是滕哈赫最擅長的活計，他就是憑這個謀到了曼聯的帥位。在阿賈克斯，他必須精打細算，引進有水平有潛質的新人，換了曼聯，他多了條路——有資源收購已經成名的球員。放走多少人，放走哪些人，看的是眼光但更看決心。弗格森剛來時，也恨不得一夜之間把爛蘋果清理干凈，但苦于前任花錢太狠，他只能局部換血，逐步更新。因為看人準，弗格森經過幾年栽培，陣容成型；加上青訓出成果，終于在執教的第7個年頭聯賽圓夢。

滕哈赫沒有7年，一個不小心，甚至沒有7個月。他必須一開始就把最亟需的球員搞到手。曼聯缺什么人？現有陣容中，德赫亞、瓦拉內、布魯諾和桑喬應該是滕哈赫圍繞組建陣容的“好蘋果”，麥克托米奈和弗雷德優點和缺陷都很突出，還有多少提高的余地，要看滕哈赫帶隊初期的效果。范德貝克在滕哈赫麾下成名，一定會得到重啟的機會。埃蘭加很受朗尼克賞識，并沒有突出的發揮，至少目前給人印象一般。曼聯青訓是好是壞，滕哈赫能提拔多少人就有答案了。曼聯最近幾年打強隊拉胯，打弱隊吃力，根源就是缺練。一是訓練缺乏目的和質量，很多球員水平不升反降，二是因為打法走了彎路，擺大巴對體能要求不如緊逼。徹底換血，還對滕哈赫貫徹打法有幫助。

滕哈赫最拿手的就是訓練。阿賈克斯目前的打法，就是高位緊逼。這不僅需要充沛的體能，更需要扎實的基本功。只有靠訓練才能推行這個打法。這就牽涉到奧萊和朗尼克都深感棘手的難題：怎么處理C羅？滕哈赫如果堅決放棄C羅，那是心狠手辣的境界，值得鼓掌。萬一做不到，不必求全責備。他能用好這位37歲的老將，包括說服他接受輪換，而為他度身打造一套打法，也是體現他職業素養的絕佳范例。至少，人們不會質疑他“壓不住大牌”。鎮得住C羅，陣中再不會有人不服。余下5個位置，按重要程度依次為：中鋒、邊鋒、右邊衛、防守中場和中衛。可能的目標有：達爾文·努涅斯、安東尼、卡爾文·菲利普斯。部分英媒建議試探熱刺，看看凱恩是否有戲；呂迪格的經紀人朝曼聯拋媚眼也是個信號。

朗尼克號稱德國足壇“緊逼之父”，卻未能實施自己的計劃，球員不服是主要原因。高層也不可能在季中換血力挺朗尼克。如果曼聯管理層兌現承諾，堅決支持滕哈赫，他成功的機會就更大。滕帥的緊逼打法，兼有瓜迪奧拉和克洛普的影子，是打進歐冠半決賽，本賽季小組全勝的基礎。球迷可以期待曼聯一反過去被壓迫，被肢解的被動局面，壓出去，以我為主。誠如此，曼聯的拼搶能力和戰斗力會有顯著改善。換血換得徹底，滕哈赫改造曼聯所需的時間會稍短，但如果做不到，球迷要有點耐心。過早亢奮的教訓，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