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這是章回體小說的模式。其中一枝，是滕哈赫為什么選了（被選）曼聯？另一枝是他如期上任，曼聯球迷能指望他什么？

曼聯和滕帥誰選了誰？

按道理，求職是雙向選擇。剃頭挑子一頭熱，卻是職業足壇的常態。曼聯，在弗格森歸隱后，有過這樣的經歷——炒了莫耶斯，馬上找來即將從荷蘭帥位卸任的范加爾。范加爾剛帶荷蘭了拿世界杯季軍，半決賽互射點球惜敗阿根廷，但在榮譽之戰擊敗巴西，面子里子都有。穆里尼奧？不算。穆里尼奧從切爾西二度下課，需要曼聯比曼聯需要他更甚。

切爾西在阿布治下素來廟大僧小。管你是安切洛蒂、斯科拉里還是貝尼特斯，看不順眼就斬。阿布只在追求瓜迪奧拉時分外殷勤。利物浦追求克洛普多年，也是更主動的一方。克洛普不愁下家，利物浦不能再等。瓜迪奧拉出道迄今，從來都是俱樂部求他。混到這一步，幾生修到。皇馬和巴薩換帥是主動還是倨傲，看候選人的排場，視自己的情形好壞。穆里尼奧能去伯納烏，一方面是他歐冠半決賽成功阻擊巴薩，與拜仁在伯納烏的決賽中會師；一方面，他本人確實想去皇馬。齊達內比瓜迪奧拉走得更遠。皇馬求他，一次不夠，兩次！

滕哈赫的職業規劃小心翼翼，勤勉實干。花了20年，終于等到豪門向他招手。英媒哂笑滕哈赫未必看得上曼聯這份工作。典型不耕地不知道牛辛苦。以滕哈赫的條件牟取嫁入豪門，選擇其實不多。曼聯這個級別的俱樂部，屈指可數。誰最迫切？最能滿足他的條件？就眼前的局勢，只有曼聯。滕哈赫可以挑，可以等。但現在不是文王求賢，只有姜尚垂釣，直鉤也咬的時代。他52歲了，眼看肥約到手，揚名立萬，還猶豫嗎？還有時間賭嗎？波切蒂諾帶熱刺打進歐冠決賽，賽前皇馬伸來橄欖枝，猶豫了。一猶豫，沒了。職業足壇跳槽，有機會你不動，下一個機會不知猴年馬月。

曼聯和滕哈赫互相需要，雙方是五五開。從曼聯的角度，這是新任總管阿諾德第一個重大任命，慎重是應該的。曼聯之前換帥，草率任性居多。他是不是和前任伍德沃德不同，不好妄下結論。我們只能相信他能做好本職。掌舵出錯，比敗家還糟糕。以曼聯的家底，遠比個人經得起折騰。但這不代表曼聯可以繼續折騰。形勢嚴峻，不能再折騰了。但炒掉奧萊時，曼聯又折騰了一把，讓卡里克暫代爭取時間（換帥），在形勢已有明顯好轉時，高層又一波騷操作，讓另一位代理教練朗尼克接替卡里克，還是爭取時間，如今又拋開爭四的當務之急，慢條斯理尋找匹配自身三觀的掌門人。

選擇兩位代理教練，為敲定正式主教練爭取時間，思路清奇。這個做法給人的印象是求穩，不急于求成。曼聯高層對圈子里哪些教練水平高，值得信賴毫無概念，否則不會錯過孔蒂——導致本季爭四絕望。孔蒂本是拯救本賽季的理想人選，有經驗，有魄力，曼聯卻錯過了簽約他的時機。滕哈赫上任時，面臨和穆里尼奧履新一樣的局面：又從無緣歐冠（甚至可能無緣歐戰）起步。6年前，曼聯可以提前讓穆里尼奧上課，卻拖拖拉拉，直到范加爾完不成任務才舉起屠刀，白白耽誤一年。范加爾上任時無歐戰，也是曼聯拖到歐戰絕望才炒掉莫耶斯。拖拉和折騰，是曼聯近9年的縮影。

曼聯怎么選的滕哈赫？

英國當地時間周四午前，曼聯官宣了滕哈赫。官宣之前，滕哈赫和曼聯，已經分別向阿賈克斯和全隊通報了換帥的決定。曼聯為滕哈赫掏了200萬歐元的分手費，不貴。滕哈赫的經紀人和曼聯有過多次合作，范佩西和孟菲斯·德佩的加盟均是由其撮合。這家經紀行還代理瓜迪奧拉的業務，想象一下來季的曼徹斯特德比，媒體會怎么炒作這個細節。

折騰到爭四絕望，選了非主流的滕哈赫。你搞不懂曼聯求穩所為何來。滕哈赫選擇曼聯是冒險，反之亦然。老中青三代，曼聯都試過。自己人，對手和“敵人”；低調的，囂張的，曼聯也試過了。滕哈赫算哪撥？中年和低調的。相中他，和選朗尼克過渡一個思路：面試吹得天花亂墜，但實干會怎樣，并不在意。

滕哈赫和瓜迪奧拉、克洛普的風格接近，比起波切蒂諾、孔蒂、路易斯·恩里克和洛佩特吉，天然更討曼聯歡心。這不是因為曼聯有多么了解瓜、渣的風格，而是營銷黨見風使舵的慣用伎倆。從拍板朗尼克接替卡里克，到拍板滕哈赫接替朗尼克，5個月。而從初次面試滕哈赫到眼下官宣，又是整整一個月。這么看是不是很有劉皇叔三顧茅廬的味道？

上月21日，阿賈克斯開了綠燈，阿諾德帶著兩位總監飛赴阿姆斯特丹和滕哈赫見面，這是第一“顧”。在這次會面前，阿賈克斯在荷甲剛剛逆轉費耶諾德，而且是兩度落后翻盤。據說，這次面試給曼聯三位高管留下極深的印象，不僅因為滕哈赫的“遠見卓識”，還有他對曼聯現存問題直言不諱。之后，曼聯又和滕哈赫及其經紀人多次面談，每一次都比之前更“印象深刻”。

早在年初，滕哈赫便處于競聘的桿位，率先撞線和曼聯簽約。不學微積分也猜個八九不離十：這是朗尼克推薦之功。恩里克堅持打完世界杯再說，曼聯等不起。洛佩特吉上過曼聯的名單，雙方接觸有限。兩位西班牙人都不是曼聯球迷心儀的主帥，傳他倆的緋聞會讓外界覺得“曼聯在選”。曼聯也見過波切蒂諾和洛佩特吉，本月月初，波切蒂諾的經紀人還和曼聯的轉會負責人賈奇談過合約細節。滕哈赫則很受曼聯球迷歡迎。加里·內維爾做了一次民調，近22萬曼聯球迷給出反饋，超過八成選了他。

你好奇，曼聯和滕哈赫都談了什么？必然會對現有陣容作一番評估，并提供一份引援名單。鑒于滕哈赫仍有待阿賈克斯衛冕荷甲的任務（他最近剛丟了荷蘭杯），他不參與曼聯引援的運作，更不會盯著曼聯的每一場比賽。不過，曼聯將圍繞滕哈赫的未來教練班子，和阿賈克斯展開洽談。除了滕哈赫的副手范德哈赫，還有昔日弗格森的左膀右臂麥克拉倫。滕哈赫向曼聯推薦了麥克拉倫，兩人十幾年前在特溫特合作過，時移世易，主仆互換。和曼聯談判前，滕哈赫問過麥克拉倫一些有關曼聯的問題，麥克拉倫告誡：曼聯是頭巨獸，沒有匹配的架構支持，日子不會好過。

為什么不是波切蒂諾？

曼聯年初啟動甄選運作，其中的細節很快被即將離任的伍德沃德泄漏給“密友”——選帥是滕哈赫和波切蒂諾二龍戲珠，恩里克和羅杰斯只是黑馬。這個細節又經“密友”傳給媒體。消息一經走漏，波切蒂諾、滕哈赫和羅杰斯帶隊都受影響。

滕哈赫輸掉荷蘭杯之前，意外地在歐冠16強戰被本菲卡淘汰。波切蒂諾同樣在歐冠被皇馬逆轉。萊斯特城自1月19日至2月底，8場各項賽事只贏了兩場歐協杯，國內賽事不勝。“涼”了一陣的洛佩特吉“死灰復燃”（奧萊下課前夕，門德斯推薦了洛佩特吉）。曼聯也接觸過恩里克，但出面的人級別不高。選恩里克，意味著延長朗尼克的代理期，曼聯只能把恩里克視為備胎，萬一滕哈赫也玩不轉時有個后手。曼聯還問過一嘴圖赫爾，圖赫爾當然不會直接說“不”。但他明確表示要看切爾西換老板之后的方向，曼聯叫停了接觸。

波切蒂諾很得弗格森青睞。5-6年前，兩人攢了個飯局。阿根廷人一直是曼聯換帥的目標之一，拖到現在沒成，原因很多。其中之一，是曼聯對波切蒂諾是否過了巔峰期存疑。找穆里尼奧的教訓之一就是聘他太遲，如果在穆里尼奧離開皇馬時馬上找他，也許他在切爾西二期的聯賽冠軍會留給曼聯。

甄選下任主教練期間，阿諾德征求過弗格森的意見，隨后，又和波切蒂諾見了面。這件事也被泄露出去，令部分掮客誤以為波切蒂諾上課無疑。媒體甚至炒作下賽季波切蒂諾的曼聯會是什么模樣。2018年年底，穆里尼奧下課前后，伍德沃德見過波切蒂諾。但接班的是索爾斯克亞。快進到2021年11月，索爾斯克亞也面臨下課，經紀人又為波切蒂諾奔走。而曼聯和上次一樣，還是先找人代理過渡，再慢慢談正式任命。

波切蒂諾對執教曼聯很有信心。兩個月前，他開始積極了解曼徹斯特的風土人情，曼聯的架構和球員的方方面面。曼聯表示，無論是否找波切蒂諾執教，都會在官宣前親口告訴他。但曼聯一直沒親口告訴他。不是曼聯不想找波切蒂諾，而是季中挖另一豪門的主教練非常麻煩。大巴黎丟不起這個人，要賠償金會獅子大開口。據法國媒體透露，可能在1000萬上下，英鎊。另外，本季巴黎主場力克皇馬，一度令弗洛倫蒂諾也想加入爭奪波切蒂諾的行列。不料，巴黎在客場被皇馬淘汰，老板們非常失望，說“大門開著，誰想走請便。”

請便的意思不是免費。巴黎雖不強留波切蒂諾，分手費還是要的，至少500萬，英鎊。這是波切蒂諾、巴黎和曼聯三家斗心理，看誰先繃不住。波切蒂諾和巴黎的解約金高達2000萬歐元，分手的話，巴黎能敲一筆是一筆。曼聯擔心采取主動會削弱和巴黎講價的地位，波切蒂諾則擔心采取主動會妨礙自己談待遇。誰都不讓步，誰都沒先伸出手。巴黎歐冠被淘汰，固然對波切蒂諾有影響，但不至于讓曼聯徹底否定他。同時，媒體又傳曼聯更衣室普遍傾向于波切蒂諾上任，這一點讓曼聯高層很不悅。弗格森退休后，球員逐漸成為曼聯內部一股不可忽視的勢力，但這也不是放棄波切蒂諾的主要原因。曼聯高層甚至沒想過征詢球員對換帥的看法。

波切蒂諾在2019年歐冠決賽之后走下坡路，才是曼聯熱情不高的主要原因。默塔夫和弗萊徹倒向滕哈赫，是決定性的因素。萊比錫突然表示要和曼聯搶滕哈赫，間接加快了曼聯拍板的步伐。這次輪到格雷澤昆仲和滕哈赫晤面。雙方談了很久，互相問了對方很多問題。會談以“雙方都很滿意”的方式圓滿結束。雙方約定，等荷蘭杯決賽后再官宣。雖然阿賈克斯輸了，但格雷澤并不需要多一座荷蘭杯來驗證滕哈赫的能力——他已經拿過兩次雙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