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肉眼可見的進步！

這是歐聯決賽折戟后，部分曼聯球迷的態度。曼聯拿到英超亞軍，與冠軍分差不過12（之前一個賽季與榜首差了33分）；英超客場不敗；索爾斯克亞歷史性帶隊打進歐聯決賽。聯賽杯再進四強，足總杯八強被最終冠軍萊斯特城淘汰。擢升學徒格林伍德和迪安·亨德森進入一隊；激活盧克·肖；讓拉什福德、馬夏爾、麥克托米奈和弗雷德有顯著進步；搭建了以亨德森、馬圭爾、麥克托米奈和布魯諾·費爾南德斯為中軸的球隊框架。場面較之前任更積極，更進取，也更流暢悅目。

確實肉眼可見。

那么，為什么還有如此多的曼聯球迷，對奧萊極為失望，對他繼續帶隊失去信心和耐心？給曼聯（其實也是給奧萊）的賽季打分，多少合適？如果由奧萊繼續帶隊，曼聯能不能實現突破？何時實現突破？

先給個例子，說明什么是“肉眼可見的進步”。克洛普帶隊第一季（2015年10月8日上任），第一季兩個杯賽決賽；第二季，無冠，無歐戰，英超第四；第三季，英超第四，歐冠決賽；第四季，英超亞軍，歐冠冠軍；第五季，英超冠軍。再問一句：圖赫爾拿不到歐冠，會不會把“第9到第4”作為“肉眼可見的進步”？切爾西球迷會接受嗎？阿布是怎么對待蘭帕德的？

花開兩朵，先說奧萊。

（一）獲聘憑情懷

人們對奧萊的失望，最終凝聚成不滿和反感，原因很多。歸納起來，大致有三點：業務能力、贏家氣質和管理水平。作為職業教練，業務能力第一，氣數居次。憑奧萊的履歷，他做夢也沒想到曼聯主教練的機會會落在自己頭上。這不是靠履歷得來的，而是憑關系。他算不上弗格森的高徒，與弗格森有師徒之誼，退役后走上執教崗位者，從老爺子在阿伯丁帶過的那一撥，到三冠群英，接近半百。其中成就最高的是法國人布蘭克，帶波爾多拿過法甲。接下來，是麥克利什，執教格拉斯哥流浪者期間，拿全了蘇格蘭國內錦標，并擊敗阿森納，奪得2011年聯賽杯。第三是斯特拉坎，也拿全蘇格蘭錦標。

再往下便是奧萊。在挪威拿過聯賽和杯賽。在曼聯之前，奧萊有過英超執教的經歷。半道帶加的夫城保級失敗，接下來的賽季并沒有給俱樂部重返英超的信心，半程不到就下課了。這段經歷，積極一點看，算是奧萊執教曼聯的“預科”。奧萊考砸了這個履歷，沒有弗格森推薦，絕無可能得到曼聯垂青。奧萊并非唯一由師傅保薦的豪門主教練。瓜迪奧拉執教巴薩，得到克魯伊夫背書。史上名帥起步時默默無聞的多的是。像齊達內、瓜迪奧拉這種，一出道就是豪門的，畢竟鳳毛麟角。關鍵是你的真實水平。瓜迪奧拉拿到的獎杯，足以驗證克魯伊夫的眼光。

奧萊上課，背景是穆里尼奧失去球隊支持，賽季失控。半程換帥，曼聯高層卻沒有預案。奧萊就在媒體拿他和前任對比的質疑聲中上任了。他得到多數球迷支持。這是情懷的力量。奧萊的球員時代，給球迷留下了美好的回憶。他奉獻不計得失，立功不分主次，深受球迷愛戴。弗格森力薦又有感情加分，奧萊上任頭兩個半月一帆風順，歐冠客場淘汰巴黎圣日耳曼，其聲望達到頂峰，并因此職位轉正。他是否曼聯托付未來的人選？疑云并未散去。率領曼聯奪得主流錦標，是業界，球迷對他期許；也是他證明自己比穆里尼奧更合適曼聯的依據。可惜，奧萊考了大小8次，全部考砸。并不是每次大考都是奧數。“誰不是邊學邊干呢？”提醒：曼聯曾經迅速炒掉了“邊學邊干”的麥金尼斯。

（二）代理高開，轉正低走

奧萊不能怪人們對自己的質疑越來越多。考核奧萊的執教能力，既要看本賽季，也要兼顧過去的一個半賽季。在那半個賽季，奧萊迎來了任內第一個低潮。淘汰巴黎，曼聯隨即八強抽到巴薩。歐冠毫無懸念出局，球迷也未存非分之想。但沒把冷門進行到底，人們知道沒有奇跡。曼聯在1999年先碰國際米蘭再碰尤文圖斯，如果也知足常樂，就沒有后面沖擊三冠的氣壯山河了。足總杯被狼隊淘汰；英超最后9輪，曼聯2勝2平5負。幾乎到手的前四，得而復失。從3月10日客場完敗阿森納，到4月16日客場負巴薩出局，曼聯贏了賽季最后兩場球。

客場對埃弗頓凈吞四蛋，是收官的分水嶺。這場大敗毀了爭四，也打垮全隊意志。最后4輪，曼聯拿到7分依然前四有望。最后只有2分。對比熱刺同期，曼聯2平2負，后者1平3負。曼聯最后兩輪的對手均已降級，熱刺僅憑末輪打平埃弗頓堪堪拿到１分，就多曼聯5分。曼聯咬牙挺住，熱刺壓力下未必能在埃弗頓那里拿到救命的一分。從淘汰大巴黎前內戰不敗，到之后一潰千里，奧萊應付不了多線初露端倪。但人們寧愿相信：這是穆里尼奧帶壞了頭，球隊體能糟糕，無法支撐高能爭四。舒梅切爾訪華接受《體壇周報》采訪，也是這個口徑。曼聯球迷接受了這個解釋，就像熱戀中的人，選擇性忽略對方“肉眼可見的弱點”。

（三）B費加點球

奧萊的第一個完整賽季，歷經坎坷，于絕望中拼至最終一刻，逆市擊敗萊斯特城，反超切爾西拿到英超第三。格雷澤們，曼聯高層，萬千球迷咬禿了指甲，松了口氣。爭四途中，曼聯在聯賽杯半決賽不敵曼城，一度讓人看到了加時的希望。差那么一口氣，奧萊失去第二次奪冠，為自己奪冠的機會。足總杯半決賽，曼聯完敗于切爾西，奧萊失去第三個奪冠機會。沒有布魯諾·費爾南德斯加盟，沒有小黑屋和裁判們饋贈14個點球（兩個賽季共得點球25個，比曼城多5個，僅遜切爾西和熱刺之和），曼聯絕無可能掀起賽季反攻。

布魯諾代表曼聯首秀，是2020年2月1日，英超第25輪，和狼隊互交白卷。曼聯列第七，落后前四切爾西6分、前三萊斯特城14分。布魯諾盤活曼聯進攻，操刀點球幾近百發百中。曼聯得以重返歐冠。奧萊完成了任務，過程不乏曲折。曼聯可以輕松超車，卻在收官階段的兩個主場，迭遭南安普敦和西漢姆聯打劫，丟了4分。末輪作客萊斯特城險情激增。兩個平局，都有定位球作怪。一個角球，一個點球。防守定位球不力，成為奧萊轉正后頻頻遇挫的特征，頻頻讓曼聯爭標功虧一簣。賽季也有亮點：格林伍德初試啼聲；三殺切爾西和曼城。

（四）短板曝光，自作自受

奧萊的執教短板，在本賽季主場被熱刺血洗，以及歐冠小組出局中廣泛曝光。失意歐聯決賽，不過是其能力有限的合集，翻版再拍。奧萊和曼聯同時被前任羞辱，刷新主場對熱刺輸球的分差紀錄，還刷新奧萊上任以來的輸球紀錄。穆里尼奧出了一口惡氣，他的鐵桿粉絲拍手稱快。慘敗的細節，記錄在賽后我的點評里，此處不贅。慘敗對衷心擁護奧萊的曼聯球迷傷害極深。他們有多厭惡穆里尼奧，就有多希望奧萊成功。得到的卻是這個回報。歐冠小組頭兩輪連勝，形勢大好，卻因作死“轉進”歐聯，令更多曼聯球迷死心。曼聯只要再拿4分出線，橫豎只有3分。客場對伊斯坦布爾巴沙克城，騰出半場讓對方單刀；主場對大巴黎，堅持不換弗雷德終致巴西人紅牌。濃縮了奧萊備戰粗枝大葉，臨場無能固執。

歐冠出局后，曼聯在英超反彈，一度占據榜首，大有希望抓住曼城、利物浦和切爾西的同步低靡，一鼓作氣問鼎聯賽。可惜，曼聯缺乏自信，只在榜首待了2輪便在半程過后讓位給曼城。曼城從此領先直至奪冠。奧萊在一場價值不大的9球屠戮中，過早消耗了運氣。英超爆冷的千載良機，稍縱即逝。不要說什么球隊不成熟，對手太強大。看看當年的萊斯特城，可曾“讓賢”？早在3月底，曼聯已確定前四無虞，隨著賽季推移，連亞軍也越來越穩。角逐足總杯和歐聯杯，成了賽季新的目標。奧萊又在足總杯八強對萊斯特城，歐聯決賽對西甲第7的比利亞雷亞爾落敗，再失個人奪冠良機。

常言道：事不過三。奧萊連丟7個。還要怎樣的事實才能說服你，他既沒有奪冠的本事？也沒有稱王的氣質？歐聯決賽互射點球，走到最后一步，因為迷信德赫亞，再次，功虧一簣，說明他連奪冠的運氣也欠奉。挑選狀態最佳者上場，配備合適的陣型和打法，人盡其才，遇險能及時調整，就是一位職業教練的綜合素質。奧萊卻給人輪換不足，一套陣容用到老，換人遲疑的糟糕印象。

（五）肥的拖瘦，瘦的拖垮

關于他換人慢的毛病，我也有專文闡述，就不多費唇舌了。這里著重說說他的輪換，輪換是人員管理的方式。讓狀態好，能力強的人首發，這一點不難。難的是讓一時上不了場的人，覺得自己是集體的一員，有貢獻，有價值；而不是被嫌棄，被邊緣。奧萊的輪換最差，也最令人不解。

首秀之后，整整一年（截至今年5月26日，扣除賽季停擺的3個月），布魯諾開啟勞模和創作的雙料模式。幾乎場場必上，前后踢了80場，其中44場打滿90分鐘；3次打滿120分鐘；14次堅持到80分鐘之后。意味著，布魯諾2/3以上的比賽是滿負荷。他只有4場比賽沒上，第一個完整賽季以58場高居隊內出勤第一。在這80場比賽中，布魯諾進了40球，助攻25次，立刻取代博格巴成為曼聯核心。和布魯諾同級的勞模，還有馬圭爾、拉什福德、格林伍德、萬-比薩卡等另外6人。曼聯成了“布魯諾支隊”，“馬圭爾支隊”。

與布魯諾、馬圭爾、拉什福德等人幾乎全勤，哪怕帶傷也不休整相比，奧萊對羅梅羅、范德貝克、丹尼爾·詹姆斯、伊加洛、馬塔等人的絕情，非常不智。有人說：馬圭爾受傷能賴奧萊嗎？馬圭爾受傷，當然不是奧萊一手造成。但他一分鐘不歇的疲勞作戰，必然成為“易碎品”。布魯諾在決賽毫無表現，也是狀態清零的警告。歐聯決賽需要投入進攻球員作最后一擊時，奧萊竟第100分鐘才換人，去年夏窗最貴的新援范德貝克一分鐘也沒打。為什么？！范德貝克淪為替補是個謎，比羅梅羅和馬塔被徹底邊緣化更讓人看不懂。拉什福德透露：不只是我從去年9月就帶傷比賽至今，隊內還有很多人也是如此。拉什福德在賽季后半程狀態糟糕，就是拒絕輪換的惡果。

拉什福德、德赫亞狀態下滑；博格巴不滿失去隊內核心，打打停停，三心兩意，最佳位置一直確定不下來，都是擺在奧萊面前的難題。上賽季足總杯半決賽之前，德赫亞已經多次出現低級失誤。這些失誤當中，又有很多因為心不在焉。奧萊卻放棄一直在杯賽首發的門將羅梅羅，結果因為德赫亞的低級失誤斷送了比賽。歐聯杯半決賽，奧萊將這個失誤重演一遍，盡管輸球不怪德赫亞，但羅梅羅把關是不是能讓曼聯提前一年打進決賽，永遠沒有答案了。因為迷信德赫亞，奧萊辜負了羅梅羅，又因為迷信博格巴辜負了范德貝克。

德赫亞在俄羅斯世界杯之前就不再處于巔峰狀態，但在2019年9月16日，曼聯以隊內頂薪和德赫亞續約4年。這份近似黃金養老的合約，并未激發德赫亞發揮更好，關鍵賽事繼續出錯。德赫亞狀態起伏的同時，博格巴及其經紀人不斷挑起事端，是這個賽季場外的一道風景，又在排人墻時舉手攔網，開啟個人在奧萊麾下“送點”大王的序幕。奧萊沒有任何懲罰措施，仍然委以重任。經過摸索，博格巴司職鋒線左翼貌似效果最佳——桑切斯加盟之前，博格巴就踢過這個位置，發揮和效果遠比他踢中場中路強。但在歐聯決賽，奧萊又放棄了這個成功的套路。那些迷信他的人，為什么還為他辯護？奧萊還提出要繼續砸錢買人，但目標球員看了范德貝克的遭遇，難道不該在合約中確認一下：我究竟能上場幾分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