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萬物皆是過眼云煙。

甲殼蟲樂隊成員喬治·哈里森，在樂隊解散后，出了一個“超長（三張唱片）”專輯，取名《萬物必然消逝》。對于凱恩，這句話非常應景。周一，媒體披露凱恩邁出了轉會第一步，向熱刺口頭提出要走。熱刺回應稱“俱樂部專注于打好最后階段賽事”，印證媒體的報道確有其事。

消息立刻引起爆炸性反應。至于凱恩會不會被迫以書面方式申請離隊，輿論不排除這個可能。凱恩對熱刺是真愛，為了打上一隊，毫不猶豫接受外借挑戰，轉戰低級聯賽的萊頓東方、米爾沃爾、諾維奇和萊斯特城積累經驗；并在波切蒂諾上任后一炮走紅。7年下來，凱恩為母會竭盡犬馬，雖然個人榮譽無數，但集體錦標望眼欲穿。本季熱刺再次四大皆空，凱恩終于到了“真愛必然消逝”的拐點。

凱恩要走，坊間毫不驚奇。驚奇的倒是他竟等了這么久。上月，凱恩已私下透露要走的想法。這是試水，給俱樂部一點心理準備。見沒什么動靜，他不得已將想法公開。凱恩能不能如愿離開熱刺，將是這個夏窗最引人矚目的轉會長篇。很少有俱樂部頭牌要求轉會，得到外界如此廣泛的同情和支持。凱恩的言行無可挑剔。去年賽季結束時，凱恩說過“不會為留而留”，但熱刺主席列維施展三寸不爛之舌，又勸服凱恩“這是穆里尼奧的第一個完整賽季，再給俱樂部一次機會”。眼見穆里尼奧下課，凱恩終于死心。

凱恩絕不愁下家，擺在面前的難題有三：能不能離開？能不能留在英超？曼徹斯特雙雄和切爾西，哪里更合適？

先說第二個。

列維絕不樂意讓凱恩轉嫁直接對手，但目前有可能的海外買家無非皇馬、巴黎圣日耳曼，前者亟需姆巴佩，未必能一窗兩件。后者對于凱恩缺乏吸引力。凱恩明言要留在英超，或許已經有了“婆家”。

從奪冠的角度，曼城最佳，切爾西次之，曼聯最不確定。從待遇的角度，曼聯能給，愿意給最高薪水，還能給他更龐大的球迷基礎，更到位的包裝計劃。切爾西可以在銀碼上較勁，但號召力略遜，該隊還有個不利因素：天價中鋒加盟往往陷入低產泥淖，辜負東家的期望——前有薩頓，后有舍甫琴科、托雷斯。曼城最有錢，但關餉并不瘋狂。德布勞內剛剛續約成為英超打工皇帝，那是戰功換來的。凱恩一去就拿頂薪，恐怕會引起更衣室失衡。曼城沒有成為足壇石崇的必要，冒險和另外兩家比闊。

站在買家的角度，三家都缺正印中鋒。即使瓜迪奧拉靠中場群雄再奪英超，他依然要為阿圭羅找到接班人。熱蘇斯加盟以來表現只是中上，未能達到瓜的要求?；蜀R四膺歐冠，得益于C羅和貝爾的進球，而非踢得五彩斑斕。曼聯剛和卡瓦尼續約，長遠而言不能指望一位35歲的老將，格林伍德還嫩。本季多場關鍵戰役拿不下來，引進射手迫在眉睫。格雷澤為平息球迷抗議，也應允會加強轉會運作。切爾西高價吃進韋爾納，本季回報令人失望。下賽季挑戰曼城，圖赫爾必須有一名過硬射手。風格上，凱恩已成長為全面中鋒，可進可退，長槍短炮、空襲滲透樣樣精通。他去任何一家都可以無縫對接，無需適應。

再說第三個。

凱恩甚至可以從很多前輩的事跡中，尋覓自己的下一站。自英超元年，熱刺在很多大手筆轉會中，充當賣家的角色。既有留洋的萊因克爾、加斯科因和貝爾，又有藉俱樂部蛙跳的克林斯曼、波佩斯庫和莫德里奇。

最值得凱恩借鑒的是兩類例子：一是熱刺的親生娃，比如索爾·坎貝爾，另一類是“外來戶”，在熱刺扎根，算半拉自己人的謝林漢姆、卡里克、貝爾巴托夫、貝爾和沃克。坎貝爾加盟的是死敵阿森納，還是自由轉會，各位激怒“刺迷”，謝林漢姆、卡里克、貝巴在曼聯圓夢；貝爾在皇馬拿到四屆歐冠；沃克在曼城捧杯捧到手軟；埃里克森及時跳船，也在意甲拿了冠軍。再看其它俱樂部，蘭帕德和阿什利·科爾去切爾西，魯尼去曼聯，都在職業生涯最巔峰的時刻，做出了正確選擇。當然也有效忠母會，矢志不渝的曼聯群英，以及卡拉格和特里。

凱恩既要效法坎貝爾、科爾和魯尼，也要慎重選擇投靠的碼頭。他今夏將滿28歲，巔峰期至少還有三四年，維養得當，還會更長。他必須選擇既能滿足自己奪冠，其打法又損耗不大的俱樂部。

最合適的莫過于曼城。阿圭羅現在32歲，代表曼城在英超打拼10年，南美球員極少有人做到這一點。謝林漢姆離開曼聯重返熱刺，時年34歲，踢了兩個賽季依然能代表樸茨茅斯和西漢姆聯轉戰英超六載，當真是一位奇人。英格蘭球員也極少做到這一點。只是曼聯眼下還做不到“確保”凱恩有冠。

兜兜轉轉，我們回到第一個問題：熱刺會放人嗎？難度極高。誰都知道列維是個談判高手，極難打交道。沒有合適的價碼絕不松口。一位俱樂部主席這么形容他：“他會掐著你的蛋，直到你在嚎叫中答應他的要求?！?/p>

凱恩唯一的籌碼，是列維一年前的口頭協議。凱恩還有3年合約，列維握有主動權。如果列維翻臉不認賬，出路就只有一條：撕破面子強突。這事之前發生過。莫德里奇和列維也這么君子協定，但當切爾西在2011年要買他，列維死活不松口。等了一年，莫德里奇才去了皇馬。

為什么凱恩這么被動？一要怪凱恩太實誠，二要怪他的經紀人非常不給力。凱恩啥時候續的合約？2018年6月，簽了6年！職業球員極少將前途和一家俱樂部綁這么久。簽約的慣例是4年，如果天賦好，人年輕，可能會5年。凱恩3年前是25歲，如果只續4年，眼下就是他掌握主動。列維會更著急為他找下家。為什么凱恩這么“傻”？經紀人不行。凱恩的“經紀公司”叫做“CK66”，兩個字母是他兄弟姓名的縮寫，數字一看就是緬懷英格蘭奪得世界杯。

點開看這個“公司”的客戶，奇葩了：只有凱恩。再去看官網，也沒有其他客戶。這就是典型的家族生意，兄弟為他打點待遇，肥水不流外人田。凱恩一家是熱刺球迷，10歲他爹就帶他去看球。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凱恩愿意簽一份長達6年的賣身契。

感情戰勝理智的后果，就是凱恩騎虎難下。列維可以漫天要價，直至買家知難而退。難道需要凱恩消極訓練和比賽，毒化隊內環境，直到列維覺得不放人沒有意義？貝爾當年就是這么走的，也不妨礙貝爾又以租借方式回頭。貝爾曾表示：租借期滿還是回皇馬。這句話現在來看有兩個線索：齊達內會走；熱刺沒有前途。貝爾的經紀人，是圈子里頭號掮客巴內特，旗下光是有“市值”的球員就接近400人。如果是巴內特為凱恩奔走，凱恩可能早就在別的豪門捧杯領獎了。因為實誠，顧及親情，凱恩的事業發展遇到障礙。

就沒可能好說好散？

有，但機會不大。列維是猶太人，還是商人。懂的都懂。今年2月，是列維擔任主席20周年。這么長時間里只有一個聯賽杯，球迷都會質問他是干什么吃的。他任內做對的決定就兩個：找雷德克納普接替胡安德·拉莫斯，找波切蒂諾接替舍伍德。兩次換帥，熱刺都打進了歐冠，甚至決賽。

但列維摳門的天性和外行，注定了他不懂怎么建設球隊。賣掉貝爾的1個多億，被他揮霍殆盡。熱刺依然無冠。對比利物浦兩次賣人，列維在重建球隊上真心太弱。利物浦拋售蘇亞雷斯和庫蒂尼奧，終于英超圓夢外加歐冠。熱刺這20年沒少天價賣人，光是卡里克、貝巴、莫德里奇和貝爾就回收2個多億歐元，會組隊的話，熱刺至少也應該拿到一個冠軍，且是歐冠?？?。波切蒂諾做到了，熱刺的轉會還有盈余！

沒有冠軍，列維決定賭一把穆里尼奧。熱刺的新球場是為歐冠蓋的。列維把本該給波切蒂諾的資金，多達1.35億歐元，扣下來留給穆里尼奧。自貝爾離隊以來，這是熱刺最大規模的凈投入。但這一把輸得很慘。不僅是穆里尼奧未能帶來預期的效應，疫情又毀了場外營收。

加盟歐超，可以視為列維病急亂投醫的另一次賭博。歐超的啟動資金可以立刻彌補疫情造成的虧空，有歐超打，凱恩也許就不那么著急跳槽了。周三，列維如期給出了人們的反應：不賣。但這話也只是說說，人們都在談1.5億英鎊的轉會費。不賣凱恩，下賽季主教練還沒著落，熱刺如何備戰？一個不小心，賽季一起步就垮，那個時候就更被動。凱恩此時提出轉會，而且明確提出想去曼城，也算是有心計。難怪列維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