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聰明的腦袋不長毛。

落后一個小時，瓜迪奧拉令旗一揮：津琴科換下坎塞洛，3分鐘后曼城扳平，10分鐘后曼城領先。換人和逆轉有沒有直接關系？不好說。但一換就進球，主教練的臨場調度怎么也該記一大功。曼城可以訂伊斯坦布爾的機票和酒店了。歐冠史上，英格蘭球隊曾在兩回合淘汰賽中47次拿下首回合客場。每一次，英格蘭球隊都順利晉級。

曼城連續兩個客場打進兩球，均非茍且撞運，純屬實力使然，誰是對手已經關系不大。波切蒂諾有過歐冠半決賽逆轉的先例。兩年前帶熱刺對阿賈克斯，輸了主場先手，次回合35分鐘后又落后0比2，任是歐洲頂級教練，也只能豎起三根手指投降了。熱刺卻在最后35分鐘連追3球，憑客場進球殺進決賽。熱刺那個賽季打進四強，也是客場進球掙來的。淘汰的正是瓜迪奧拉。

那場比賽尾聲，瓜迪奧拉有過短暫的狂喜和解脫。VAR說：等等！把進球過程翻來覆去看了幾遍，裁定斯特林進球前，阿圭羅體毛越位。較早前，VAR還說：略倫特進球有效，并非疑似手球。瓜迪奧拉頹然跪倒的一幕，讓觀者動容：太背了！他們不知道，瓜迪奧拉背字兒沒走完。上賽季同一階段只打一場，曼城又被里昂辦了，斯特林錯過空門。本場比賽，德布勞內的傳中變吊射；馬雷斯射穿人墻，瓜迪奧拉終于把兩年前的郁悶，甩給了老對手波切蒂諾：倒要看看你客場再來逆轉！

兩人識英雄重英雄。球員時代、教練時代、英超時代，都是惺惺相惜的動人篇章。靠能力，不靠嘴皮；靠機變，不靠人迷。波、瓜完美詮釋了競技的境界：勝負只在一時，不懈才是真諦。瓜迪奧拉帶曼城輸的第一仗，就是0比2完敗給波切蒂諾。后者當場只有孫興慜，沒有凱恩。波、瓜在英超斗了9次，波切蒂諾只贏兩回，和之前在西甲一樣，波切蒂諾帶西班牙人對瓜的巴薩，1勝3平5負。波切蒂諾總是拿差牌的那一個。本場歐冠，兩人手里的牌面最為接近。

大巴黎連續淘汰巴薩和拜仁，波切蒂諾的用兵和陣容，早已大白天下，仿佛牌桌上的明手。瓜迪奧拉的同期對手不過兩支德甲，主教練更是小字輩，他并沒有費太多氣力和腦汁。曼城和大巴黎，堪稱格吃格的典型：前者愛把對手壓在半場圍毆；后者有令人膽寒的反擊利器姆巴佩。按照常識，如果大巴黎領先，反擊能把曼城打花。上賽季曼城輸里昂，就是這個路數。科爾內一腳掄中，曼城被動了將近一小時。德布勞內扳平，但里昂把握斯特林屢誤戎機，由登貝萊連續兩次快反鎖定勝局。

本場，巴黎領先比里昂還早，15分鐘三板斧真有人頭落地。頭13分鐘，內馬爾兩次威脅埃德松，但打開局面的是另一位巴西人。馬爾基尼奧斯把握迪馬利亞的角球，搶在兩名對手之間頂入遠角。這個角球是極好的定位球教科書：前鋒鎖定對方中衛，皮球精準投喂到兩名中衛之間，后排插上一擊致命。曼城最擔心的局面真出現了！觀眾幾乎可以聽到姆巴佩狂飆之前踩油門的轟鳴，拜仁就是這么被打垮的。

姆巴佩沒有狂飆。

姆巴佩甚至沒有踩油門。全場，法國頭馬一次射門沒有！自他打歐冠以來，第一次。下半時，巴黎只有一次射門。這一集咱們看過：5年前，巴黎也在歐冠一個半場只起腳一次。那次的對手？曼城，佩萊格里尼的曼城。相反，德布勞內又進球了。到底是傳球還是射門？只有丁丁才知道。但皮球的落點如此刁鉆詭異，在納瓦斯跟前彈地掛了邊網。之前兩次對大巴黎，德布勞內都進了球，福至心靈。客場1比1也夠用，馬赫雷斯卻有別的想法。他的任意球還原了養由基“百步穿楊”的神話——從對方人墻中穿過，在死角掛網。

納瓦斯很懊惱：人墻為什么要動？！電競時代，很多防守的基本功荒廢了。人墻的作用不是為了確保任意球不進，而是助門將一臂之力，保護他照顧不到的角度。任意球可能從別的死角打進，但那不是人墻的責任，也不是人墻的過失。對方射得好，你就鼓掌，起跳就是你不對了。人墻的天職就是挨揍。大巴黎的人墻跳了，球愣從人縫中鉆過；尤文圖斯的人墻跳了，被罰了點球。為什么不長記性？

在馬爾基尼奧斯進球領先，至德布勞內扳平之間，巴黎有50分鐘時間讓姆巴佩敞開了跑，上一輪對拜仁就是這么跑垮了對手。本場姆巴佩始終沒有跑起來，曼城怎么做到的？首先是控球功夫好，好到一直控制場上節奏，巴黎很難拿到球，即使拿到球，也組織不起致命反擊。球一離腳，曼城已切斷姆巴佩拿球的途徑，往往三人包夾，速度立刻沒了威脅。沃克的速度和姆巴佩有得拼，只要姆巴佩在左翼活動，那就是人盯人；姆巴佩換位去右路？坎塞洛毫不客氣，將他凌空放翻。可以讓內馬爾拿球，讓迪馬利亞拿球，但不能讓他倆給姆巴佩做球。更不能讓姆巴佩在本方半場拿球。主隊球員拿球推進，就地正法。這就是曼城的防守要訣，全隊做得滴水不漏。瓜迪奧拉不練鏟球？！

坎塞洛下場更多和自己吃了黃牌有關（他先后兩次截停姆巴佩沖刺，又準確止住內馬爾和迪馬利亞帶球推進，再不換，曼城就要“丟人”），而不是津琴科成了勝負手，盡管丁丁的進球，最后一傳是他給的。曼城技術和體能上的優勢，迫使巴黎過早消耗，盯防越來越力不從心。兩個失球看似和運氣有關，但巴黎一步步將防守要津讓給曼城，失球是遲早的事情。福登、馬赫雷斯、貝席和德布勞內相繼起腳，曼城一直牢牢掌握主動權。瓜迪奧拉拿到了理想的結果，輪到波切蒂諾謀劃怎么在曼城的地頭，再演一次絕處逢生。這么精彩的對抗，盡在歐冠。何必再看歐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