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健

“我今天將從足球圈中退役，這是我最后一場比賽。我一直在考慮退役，我認為自己的生涯已經到了100%，達到了我的極限。”今晨，拉普拉塔大學生隊在阿甲0比1不敵阿根廷青年人后，36歲的馬斯切拉諾在賽后出人意料地宣布了退役消息。“一段時間以來，我發現比賽對我而言很難了。正確的做法，就是在今天結束職業生涯。”

離開中超至今，仍保持著同齡人中罕見的健康和競技狀態的“小馬哥”，急流勇退著實出人意表。一周之內，阿根廷連續失去了加戈和馬斯切拉諾兩位中場名將。此舉也令曾在國家隊和俱樂部多次共事的老友特維斯詫異不已：“在我們這個年齡段，傷病并不稀奇，哈維爾回歸阿根廷是為了繼續征戰，但他或許等不到大學生隊重建的那一天了。在阿根廷，堅持從事足球行業需要勇氣，成千上百的人來來往往，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走到最后，這也是阿根廷社會的縮影。但他理應得到更好的退役方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匆匆告別。”

毫無疑問，新世紀只有2塊奧運金牌挽尊的藍白軍團，與其國家隊的整體實力并不相稱，而馬斯切拉諾則是惟一兩次隨隊登頂的存在——無論是作為前一屆中的小老弟，還是后一屆中最年輕的超齡球員。無論高峰低谷，馬斯切拉諾永遠是阿根廷隊最少挨罵的那一個。正如馬拉多納12年前組建國家隊時所說：“阿根廷隊是馬斯切拉諾和其他10個人。”24歲戴上隊長袖標，直到而立之年后才接力給梅西的小馬哥，是藍白軍團10年間真正的領袖。

比起性格外向，強悍但“易碎”的加戈，出身河床體系、生涯鮮少大傷的“小馬哥”是典型的“人狠話不多”：梅西對老戰友有過再形象不過的概括：“只要馬斯切拉諾一生氣，他的周圍就沒人敢去跟他說話。”比起鮮少對隊友發表意見的梅西，馬斯切拉諾總在關鍵時刻振聾發聵。2014年世界杯1/4決賽前，“小馬哥”在更衣室里的演講至今仍是經典：“四強的比賽我們從1990年的意大利踢到了現在的巴西，整整24年了，吃屎已經足夠多了，我想所有人都不想再吃了，那么為了我，為了國家隊以前的球員，為了我們自己，今天必須要邁過這道坎，大家拼了！”不少國腳聽完這番演講后，都熱淚盈眶。而在這屆世界杯半決賽，馬斯切拉諾身體力行地踐行了自己的誓言：半決賽對壘荷蘭，回追羅本奮力鏟球的“小馬哥”，拼到肛門撕裂，仍堅持不下火線。

上屆世界杯，34歲的“小馬哥”看似早已人老珠黃，不堪重負，然而陣容頭重腳輕的潘帕斯雄鷹，仍離不開小馬哥的護航。小組賽末戰尼日利亞的生死戰時，禁區內犯規送點的馬斯切拉諾，幾乎要面臨全世界的嘲弄和詰責，雙膝跪地向裁判求情。隨后又拼到眉骨撞破、血流滿面仍稍作處理，帶傷作戰的他，在羅霍絕殺后與梅西緊緊相擁，淚灑球場。對于為阿根廷隊出場147次、一生見慣起落沉浮的“小馬哥”而言，他本可如諸多先賢一樣，施施然在解說席上點評江山，而非在球場上被一眾后生羞辱。

然而，小馬哥的首選，永遠是戰士，而非逃兵，哪怕俄羅斯之行，注定是一場有死無生、有辱無榮的不歸路。

在國家隊，馬斯切拉諾是當之無愧的楷模，在俱樂部，低調、隱忍、甘于奉獻和犧牲的“小馬哥”，也總能令東家豎起大拇指。比起早年同在經紀大亨霍拉布欽旗下的特維斯，格外沉默的馬斯切拉諾，直到2010年鐵心轉會巴薩前，才罕見地以罷訓向利物浦施壓要求放行。而在紅藍軍團，馬斯切拉諾起初安然接受了布斯克茨的替補身份，隨后又在最黃金的年華屈就中衛多年。身披巴薩戰袍取得19項冠軍頭銜同時，馬斯切拉諾僅在加泰羅尼亞留下了1個點球破門，比在國家隊的進球還少2個。

而在俱樂部生涯惟一被辜負的利物浦？即便離開安菲爾德10年，小馬哥仍是標桿般的存在。連從未與其共事的克洛普，都用阿根廷人打比方：“亨德森、維納爾杜姆、米爾納或者羅伯遜，他們都可以踢中衛。馬斯切拉諾在后衛的位置上做的很好，我相信他們也都不比馬斯切拉諾差。”

然而，比起生涯5次亞軍（世界杯1次、美洲杯4次）的無冕之王身份，更令人唏噓的，是小馬哥的老景凄涼：為在華夏幸福和老友拉維奇會合，小馬哥放棄了巴薩200萬歐元的忠誠獎金，沒有帶任何家人來到中國。訓練中最早到場、時常在跑步機上加練的他，卻未能讓球隊如愿躋身亞冠；回歸阿甲，擁有馬斯切拉諾、羅霍和安杜哈爾等前國腳的大學生隊，上季不過阿甲第13。兩季合計出場10次的小馬哥，雖然仍是隊內聲望第一人，但戰術地位早已邊緣化。

勤勉地奔跑、奮不顧身地鏟球、家常便飯般地帶傷作戰，馬斯切拉諾的17年生涯，是一部專屬于斗士的贊歌。遺憾的是，相比于俱樂部的全滿貫，憂多于喜、悲多于樂，仍是“小馬哥”為首的一代阿根廷精英沉重的定格。更令人無奈的是，曾先后涌現了雷東多、西蒙尼、馬斯切拉諾、加戈和巴內加等優秀后腰的藍白軍團，如今最稀缺的位置恰恰是后腰，而承接“小馬哥”袖標乃至命運的梅西，又能在這支一言難盡的國家隊撐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