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孔德昕
2019-20賽季已經落下帷幕,但這個特別的、充滿意外的賽季注定被載入史冊。除了新冠病毒疫情使得聯賽停擺和賽制改變外,NBA在迪士尼復賽后還發生了一段插曲——罷賽風波。
密爾沃基雄鹿在他們首輪季后賽第5場賽前突然拒絕出戰,隨后其他NBA隊伍也紛紛抵制比賽,一場罷賽浪潮迅速席卷全美。后來的劇情發展讓我們知道,雄鹿這次罷賽并沒有充分的計劃,以至于不少球員、媒體和球迷紛紛指責他們的舉動不負責任,主導罷賽的喬治·希爾更是遭到了不少罵聲。
那么在那一天,密爾沃基的更衣室內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們真的是頭腦一熱做了不負責任的事情嗎?球隊白人射手凱爾·科沃爾在訪問母校接受訪談時為我們還原了背后故事。
首先我們再回顧一下事發背景。NBA復賽后一直在呼吁種族平等、抵抗暴力執法,甚至有些球員為了表達態度直接退出了復賽。即便如此,種族歧視案例依然不斷地在美國各地被曝光出來。
在雄鹿罷賽前三天,威斯康星州基諾沙市發生了一起警察暴力執法事件。一位名叫雅各布·布雷克的黑人男子和警察對峙,他在沒有武器走向車內的情況下,被一名白人警察從背后連開7槍受到重傷,而他的三個孩子當時就坐在汽車后排。有人錄下了事發全過程并發布到了網上,這一視頻立刻引發軒然大波。而主場就位于威斯康星州的雄鹿全隊自然對此事更有感觸,這成了壓垮他們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雅格布·布雷克被槍擊前幾天,有一個報道是一個年輕白人在街上朝人開槍。后來又有了布雷克這件事,所以當時我們全隊都處在震驚、沮喪和憤怒中。”科沃爾說,“那天我們有一場季后賽要打,大家試著為上場做準備,但其實所有人的心思早就不在比賽上了。”
“然后更衣室里發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是關于我們的其中一位助教達文·漢姆的。他有兩個20歲左右的孩子,都生活在密爾沃基,他在擔心他們。達文·漢姆是一個大塊頭,非常強壯,看上去很兇悍。但他當時哭了,他走進屋里情緒非常激動地說著‘孩子們還在那樣的街道上’之類的話。”科沃爾說,“在那間更衣室里,氣氛變得很奇怪,大家的情緒都到了一個極點,每個人都很激動,每個人都到了崩潰的邊緣。我當時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我看著自己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上面寫著Black Lives Matter(黑人的命也是命),然后忍不住想‘我們到底在干什么?’”
“然后其中一個隊友喬治·希爾決定他不會出戰那場比賽,接著斯特林·布朗表示他會和喬治一起,他們站起來跟我們說,如果不想的話沒必要和他們一樣拒絕比賽,他們兩人今天不會打了。我們其他人看著他們,然后說,我們和你們一起。當時大概還有13分鐘就要開場跳球了,我們決定就坐在那里,然后等著時間走完。”
科沃爾還原了當時更衣室內的一切,我們得以知道雄鹿的罷賽源自于本能和人性,他們無法再忍受假裝什么事都沒發生了。而這個過程對科沃爾來說又顯得特別,因為他是一名白人,歸根結底他無法徹底體會黑人在這一狀況下的感受,也缺乏足夠的立場去說或者做些什么。
“對我這樣一名白人來說這始終很不同,在那樣的環境下你會思考,我該做什么?作為白人我能做什么?作為白人我該說什么?”科沃爾說,“你知道你應該怎么做嗎?你要和他們站在一起,和那些被邊緣化的人站在一起。如果有能力,你還要幫助他們的聲音被更多人聽到,聆聽他們的想法,然后找到幫助他們的辦法。所以在當時那個時間點,我跟他們說‘嘿,我跟你們一起。’”
“后來我們也進行了大量的討論,大家都覺得我們不能就這樣打完比賽,然后回到酒店房間里該打牌打牌,該打游戲打游戲。所以我們在那個更衣室里待了很久,然后給威斯康星州長撥了一通電話,他告訴我們,在整個州出現了那么多次示威抗議活動后,沒有哪怕一個人找到州立法機構,去和他們討論如何做出改變。那么多示威抗議,那么多討論,那么多痛苦,但沒有哪怕一個人去找立法機構。我就覺得,我們這幫人到底在干嗎?我們到底怎么才能做出改變?”
“最終我們撥通了布雷克家人的電話,電話開了免提,我們所有人圍在旁邊聽。他的父母人很好,一直在向我們表達感謝,當時我們已經聽說有其他球隊開始罷賽了,還聽說有人對我們的舉動感到抓狂,但我們就在那聽布雷克的父母說著,大家都哭了。”
“我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也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會帶來什么后果,但在那一刻,我們堅信自己做了正確的事情。”
兩個月后的現在,雄鹿經歷了一個失敗的賽季,美國的種族歧視和暴力執法問題也還遠未得到解決,但科沃爾相信他們走上了正確的道路。“上帝眼中眾生平等,但在人類眼中卻并非如此,這就是我們要說的。我們這個國家的故事是傾斜的,并不平等。在黑人得到更多重視之前,我們永遠也不算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