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羅珂

利拉德一記神奇的超越三分命中，除了開拓者替補席歡呼雀躍，現場一片寂靜，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一記超遠三分，居然和一次普普通通的突破上籃畫上等號，這就是NBA復賽的真實場景，如同NBA的平行世界。在NBA此次因新冠疫情，從而選擇在隔離園區進行空場比賽的復賽階段，所有球員都必須接受這樣的現實，以往打了一個常規賽爭得你死我活的季后賽主場優勢，如今幾乎蕩然無存。NBA迎來了史上最特別的季后賽，東契奇、米切爾、穆雷等新星們借勢崛起。

失去主場優勢，豪門吃了大虧

在奧蘭多迪士尼，NBA“營造”了一個要多沉悶有多沉悶的比賽氛圍，這將對季后賽造成怎樣的影響？勒布朗會在無人喝彩的球館里重登王座嗎？字母哥會讓千里之外那些小瞧他的球迷閉嘴嗎？萊昂納德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有沒有人看他打球？

作為利拉德那記三分球的見證者，TNT解說員伊恩·伊戈爾發出了整個球館里最響亮的聲音：“喔——哇！哇！簡直……難以置信的一球！”但是他也坦言：“那種感覺確實有些古怪。”

真的有那么大區別嗎？

“區別太大了。”某西部球隊的一名后衛說，“現場的球迷能夠給我們帶來非比尋常的能量，但現在我們無法得到它。你只能自己激發自己的能量。”

在北美那些職業體育聯賽里，NBA是受主場優勢影響最大的聯盟。70多年歷史中，無論哪一個賽季，主場球隊都能贏下56%—58%比賽。進入季后賽，擁有主場優勢的球隊優勢更加明顯：從1984年至今近40年時間里，65%的勝利都被主隊拿走了。

從這個角度看，主帥、球員、訓練師、錄像分析師、數據分析師……每個人都對主場優勢非常看重，完全可以理解。正常情況下，NBA球隊從10月拼搏到來年4月，就為了在季后賽爭得更多的主場優勢。除了避免趕紅眼航班、適應酒店床鋪、倒時差等生理負面因素，更為了享受主場的氛圍：現場球迷全力支持自家球員，對客隊球員“百般刁難”；裁判受現場環境的影響，有意無意傾向于主隊……

“所有的這些，都會對比賽產生影響。”塞斯·庫里說。

而在2020年NBA季后賽，這一切都沒有了，主場優勢幾乎成了無關緊要的因素。有320名球迷可以通過攝像頭“出現在”復賽現場，但是，現場聽不到他們的聲音，所有喧囂都是錄制好的“罐頭音效”。常規賽的豪門球隊顯然吃了大虧。

超級新星爆發，他們無所畏懼

NBA方面已算盡心竭力，地板上的隊標，賽前的宣傳片，暖場音樂都是按照主隊布置的，現場播報員的語氣情緒也會偏向主隊。湖人主場比賽會播放風琴演奏的音樂，步行者主場比賽會放跑車啟動的轟鳴聲，熱火主場比賽會播放雷鬼音樂……當然在球員看來，這些表面功夫并不能讓他們有賓至如歸的感覺，但他們也知道這無法強求。從季后賽第二輪開始，剩余的8支球隊的球員家屬將被允許進入球館觀戰。雖然這仍然無法和斯臺普斯中心、TD花園球館的氛圍相比，但也算是有所進步。

不過，復賽階段進行的常規賽，主隊勝率達到了56%。雖然88場比賽的樣本偏少，但這是否也說明了主場優勢仍在？

“我不知道，那確實有點兒奇怪的動力。”湖人后衛丹尼·格林說。

自1984年以來，NBA季后賽的東西部頭名球隊，首輪過關率高達93%；排名東西部第二的球隊，首輪過關率也是93%；排名東西部第三的球隊，其中的3/4也順利過關。有人認為，這是由于排名明顯靠前的球隊實力確實高出一籌，和是否多一個主場無關；但如果季后賽打到搶七生死戰時——意味著兩支球隊狀態不相上下——主隊勝率高達78.5%。總決賽歷史上共有19次搶七，主隊贏了15次。

今年季后賽，情況似乎有些不同：東西部頭名雄鹿和湖人，季后賽首戰齊齊“主場”告負，但又在第三、四戰連拿兩個“客場”；步行者、76人和籃網三支排名東部下半區的球隊，在自己的“主場”仍然沒有還手之力，被對手橫掃出局。就像某西部球隊主教練說的那樣：“在現在的環境下，實力更強的球隊將贏得更多勝利，因為他們不再受海拔、噪音等客場因素的影響。”

在安靜且缺少變化的場館里，所謂的季后賽經驗似乎也沒那么重要了。所以21歲的東契奇這樣的年輕球星，可以大展拳腳。甚至，他們比在NBA征戰多年的老將更習慣新環境。米切爾和穆雷也在季后賽迎來大爆發。復賽的防守相對松懈一些，成就了這些新星競相閃耀。

“在這里打球時，感覺和以前完全不一樣。”塞斯·庫里說，“哥們，真的太安靜了。在電視上看比賽，你可能聽不到這些，但現場你可以聽到每個人說的話、喊的聲音。說實話，現場打球時你聽到的觀眾席方向傳來的聲音，還沒有電視里聽到的大。”

客場龍占便宜，他們更加專注

聯盟會拿出另外一些數據，來否認“主場優勢”的存在。比如球隊在客場的投籃命中率比起在主場只差1%，場均犯規只多1次，罰球、失誤等技術統計基本沒有區別……在聯盟改革賽制減少背靠背之后，主隊勝率比起此前降低了兩個百分點，因為背靠背第二場又是客場作戰，球隊的勝率僅為37%，這個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在2007年所作的調研結論是一樣的。

不過耶魯大學金融經濟學教授托比亞斯·莫斯科維茨認為，裁判比球員更容易受比賽現場氛圍影響。“裁判并非想討好現場觀眾，對主隊的偏袒是潛意識導致的，希望減輕20000人帶來的壓力，實在是人之常情。球迷的吶喊則可能同時激發了兩隊球員的斗志，那只是對腎上腺素的刺激。”

聯盟當然也不會認同這種觀點，這次季后賽倒是可以驗證莫斯科維茨的觀點是否正確。“我認為今年季后賽主場優勢將大大削弱。過去我們能看到，尤其是比賽最后時刻打得難解難分時，現場球迷絕對要去干擾裁判的吹罰，但現在沒有球迷了……我想裁判做出偏向主隊判罰的情況會很少看到。”

布萊恩·萊文森是為NBA球員服務的心理咨詢師，他的研究生論文主題就是關于職業體育的主場優勢。“我想說，當時所有接受我采訪的球員，都覺得現場觀眾是對比賽影響最大的因素。”不過，并非所有球員都喜歡在主場打比賽。“打客場我更有斗志。”某位老將告訴萊文森，“因為我不需要為家人、朋友要球票，也不用擔心主場打不好會影響未來的合同。”

“所以我認為，對比賽的信心來自球員對自己的暗示。”萊文森說。所以，雷吉·米勒、科比以及現在的利拉德，因為喜歡讓那些狂噓自己的球迷閉嘴，所以往往在客場打出更優異的表現。

塞斯·庫里也是這樣的“客場龍”。他職業生涯得分最高的3場比賽，都是在客場拿到的；職業生涯迄今場均得分和投籃命中率，也都是客場略高于主場。“我懷念有球迷的場館，充滿激情和吶喊，人山人海。我甚至懷念那些對我怒吼的人，懷念在比賽時讓對我噴垃圾話的球迷閉嘴的那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