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日月王朱記者原創

收官戰客場0比1輸給河南建業，廣州富力最終以9勝5平16負的成績結束了2019賽季。積分榜上，比富力排名更低的球隊只有四支——上海申花、天津天海、深圳佳兆業與北京人和。32分的積分是富力的隊史第二低分，僅次于差點降級的2015賽季，而這也是斯托伊科維奇掛帥四年多來的最低積分。

作為中超現役的最長壽主帥，斯托伊科維奇表態愿意繼續留在富力，可富力最終還是放棄了留下他，決定換帥。至此，斯托伊科維奇在富力的執教時長定格在四年半。盡管斯托伊科維奇已經離開，但他為富力留下的印跡難以磨滅。

開局不佳，差點六輪就被解雇

2015年8月28日，這是斯托伊科維奇第一次以富力主帥的身份亮相廣州。算起來，斯托伊科維奇已經在富力執教了將近4年半。

在富力的前兩年，斯托伊科維奇“春風得意”。斯托伊科維奇提倡的“美麗足球”與富力宣揚的“南派足球”在理念上高度契合。斯托伊科維奇的足球哲學提倡“傳控至上”、鄙視“消極拖延”，提倡“攻勢打法”、鄙視“防守大巴”，提倡“多進一球致勝”、鄙視“1比0主義”。主導攻勢足球、講究傳跑控制，富力的踢法吸引了很多中立球迷。

遺憾的是，富力2018年和2019年的成績都低于預期，誠然有聯賽規則限制（強行三名U23）、轉會市場失敗（接連套現隊長）等客觀原因，但在職業體育世界，球隊戰績不佳，主教練往往就是第一責任人，特別是在富力防守每況愈下、失球越來越多的情況下，斯托伊科維奇這兩年的非議頗多。

事實上，斯托伊科維奇在2019年遇到了很多麻煩。富力開局4輪不勝（2平2負），第5輪主場迎戰上海申花的比賽中，越秀山的看臺上就掛起了“STOJKOVIC OUT”的橫幅，若非中衛姜積弘在最后時刻頭球絕殺，斯托伊科維奇很可能熬不到夏天就得走人，因為緊接著富力就在第6輪客場1比5慘敗給江蘇蘇寧。

輸給蘇寧的賽后，斯托伊科維奇表示這樣的失利讓他無言以對。平心而論，恰恰因為開局不佳讓富力背上了心理包袱，斯托伊科維奇迫于壓力才大幅度調換陣容，只是啟用鄒正、晉鵬翔等球隊新人在這么關鍵的比賽中首發，斯托伊科維奇的決定似乎有很大的賭氣成分。直到慘敗之后，所有人才明白，原來賽季最開始的那套陣容班底就是最好的富力，只是這次“瘋狂”的試錯差點讓斯托伊科維奇交出了教鞭。

贏下深足，艱難挺過帥位危機

那是斯托伊科維奇今年第一次遭遇下課危機。盡管彼時從俱樂部到球員還在做著最后的力挺，但誰都明白斯托伊科維奇的帥位已經朝不保夕。如果不能在第7輪主場贏下深圳佳兆業，那么斯托伊科維奇就會結束在富力的執教生涯。

備戰深足期間，傳出了保加利亞籍主帥斯托伊洛夫將接手富力。消息傳來的當天，斯托伊科維奇還在帶隊訓練。只不過，頭戴紅帽的他一直顯得比較沉默，沒有大喊大叫，也沒有和某位球員私聊，而是一直在思索。訓練場外，有兩個本地球迷在門口等待，其中一個球迷帶了兩件球衣過來，一件是上世紀80年代的貝爾格萊德紅星、一件是1998年世界杯的南斯拉夫，他說：“再不趕緊簽，我怕以后沒有機會了。”

斯托伊科維奇看見了門口等待的球迷，注意力卻聚焦在停車場的一個外國人身上。斯托伊科維奇在訓練期間便走過來質問他前來的目的。雖然這位胖胖的外國人一再辯解自己只是球迷，并表示希望富力能夠取得好成績，斯托伊科維奇卻一改平日的紳士風度，對他“破口大罵”，直言：“你對我的建議根本不重要，我也不需要你的支持，你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這里了，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你趕緊給我離開，不要讓我在這里再看到你！”

很明顯，這位外國球迷不可能僅僅是球迷，但也看得出來，斯托伊科維奇當時的精神高度緊張。好在，扎哈維狀態神勇，他用一個“帽子戲法”幫助富力主場3比1拿下了深足。這場勝利極大地緩解了富力的成績壓力，斯托伊科維奇算是極其艱難地挺過了帥位危機。

值得一提的是，正式從打深足這場比賽開始，斯托伊科維奇終于不再循規蹈矩，而是開始應付U23政策，小將黎宇揚從此成為了固定的“假首發”，每場比賽只踢個幾分鐘就被換下。

大放厥詞，賽季末被禁賽

挺過了最艱難的時間，斯托伊科維奇的帥位雖然保住，但輿論壓力一直不減。那條“STOJKOVIC OUT”的橫幅讓斯托伊科維奇耿耿于懷。終于，在上半程收官戰主場迎戰建業的賽前，斯托伊科維奇忍不住在發布會上對著現場記者吐槽，“我知道，有些人在批評我，而且在討論我們的體系和戰術??”

雖然不懂中文，但斯托伊科維奇可以通過翻譯不斷得到輿論反饋，有關球隊的戰術打法、排兵布陣和臨場指揮。只要戰績不佳，球迷就會比較輕浮地質疑戰術。對于這些來自外行的批評，斯托伊科維奇非常憤怒。“我可以告訴你們，那就是這些人根本不懂職業足球，而且做法非常愚蠢，”斯托伊科維奇毫不客氣地反詰，“很抱歉地說，像有關戰術、用人這種事，他們不僅一竅不通，而且根本不理解什么叫職業足球！”

縱觀整個2019賽季，斯托伊科維奇的確常常在賽前或者賽后的發布會上“大放厥詞”。第11輪客場1比3輸給山東魯能的賽后，斯托伊科維奇嘲諷強行使用3名U23球員的聯賽規則“就像個笑話”；第21輪主場迎戰江蘇蘇寧之前，斯托伊科維奇表示自己作為一個人類，耐心還是足夠的，而在2比2戰平蘇寧之后，斯托伊科維奇卻嘮叨新來的體能教練訓練量太大，影響了狀態；第27輪，因為在客場1比2被河北華夏幸福點球絕殺，斯托伊科維奇抨擊視頻助理裁判，說“這樣用VAR還不如不用”；隨后，在第25輪的補賽之前，因為不解唐淼被召入了哪支國家隊，揶揄道：“中國到底有幾支國家隊？如果唐淼是被召進B隊，那么中國還有國家C隊嗎？”

最終果然還是禍從口出！在聯賽最后3輪之前，斯托伊科維奇因為他的“大嘴巴”收到了足協禁賽3場的罰單。收官3戰，斯托伊科維奇沒能現身教練席，富力也3戰皆負，1分未得。可以說，收官的三連敗嚴重影響了俱樂部對斯托伊科維奇的信任。

高層更迭，老板做出換帥決定

在富力的球迷圈子中，大部分人傾向俱樂部解雇斯托伊科維奇。好在，無論球迷怎樣質疑主帥，俱樂部高層一直對斯托伊科維奇予以支持。富力俱樂部總經理章彬表示，成績不佳有很多因素，不能單純找某個人背鍋敷衍塞責。章彬說：“俱樂部一直希望給主教練一個較為自由的指揮空間，盡可能不讓主教練受到外界輿論的影響。”

作為俱樂部總經理，2019年主政一線隊的章彬并非一點換帥的心思都沒動過，但也坦承換帥同樣要承擔不小的風險。在表現還不是特別特別差的情況下，富力最終沒有在賽季中途啟動換帥程序，而是讓斯托伊科維奇帶完了整個賽季。

按照合同，斯托伊科維奇與富力還有兩年合約，若是冬天炒掉他，富力肯定要賠償一筆不菲的費用。讓人意外的是，斯帥尚在，富力俱樂部內部就先發生了變動，總經理章彬被調崗，高層更迭難免會影響斯托伊科維奇的未來。

上賽季結束后，斯托伊科維奇在接受采訪明確表示愿意繼續帶隊。“如果換掉我，將是一個很大的錯誤！”他說，“因為我相信新來的主帥無論是誰，都不會比我更清楚、更了解富力這支球隊！”

對富力來說，留任斯托伊科維奇基本可以保證球隊現有框架不出現大變動，但也意味著成績可能不會有提高，所以這是個保守主義的選擇；解雇他則意味著球隊將要重建，集團會面臨不小的經濟壓力，同時也沒法保證成績必然提升，風險系數較大。

最終，是否換帥，俱樂部把決定權交給了老板張力。如果張力肯定斯托伊科維奇，那么斯托伊科維奇將開啟他在富力的第六個賽季。最終，富力老板在多方權衡之后做出了換帥的決定。

斯帥下課，美麗烙印不會退卻

人與人的相處自然不會容易，尤其是相處了5年之后，各方之間難免心存齟齬，在矛盾越來越多的情況下，老板做出換帥的決定并不奇怪。1月3日下午，富力俱樂部發布公告，表達了對斯托伊科維奇的感謝，同時也透露雙方已經達成協商解約。

富力在公告中寫道：“過去的5個賽季里，斯托伊科維奇先生在執教過程中把自己“美麗足球”的理念逐步植入球隊戰術打法，把廣州富力打造成為中國足球職業聯賽中最具觀賞性的球隊之一，是俱樂部歷史發展的重要標志。”

1996年春天，因為戰績不佳，巴塞羅那教父克魯伊夫的帥位風雨飄搖。《每日體育報》做了一份調查，向輿論提問俱樂部是否應該炒掉克魯伊夫。調查中，接近80%的人認為俱樂部和克魯伊夫的關系已經破裂，而且60%的人認為球隊的戰績已經受到了嚴重影響，所以換帥是當務之急。

盡管絕大多數人認同換帥，但大家也認可克魯伊夫為巴塞羅那帶來的改變。《倒轉金字塔》的作者喬納森·威爾森表示，對一個教練的評價不應該基于他們的最后一個賽季，而是應該由他們留下的財富來定義。

從這個角度來講，斯托伊科維奇雖然離任，但他對富力的影響深遠。富力俱樂部的工作人員都認為，即便富力炒掉了斯托伊科維奇，斯托伊科維奇“美麗足球”的烙印不可磨滅，而且“美麗足球”的基因已經融進了富力的骨子里。最近5年，富力俱樂部的青訓選拔、足校培養、梯隊建設都圍繞斯托伊科維奇的整體思路，傳控、跑位、堅持地面打法已經貫徹到了富力每個級別的隊伍里。對富力來說，這些內容的意義要遠遠大于中超賽場的那些特大比分。只要能夠把“美麗足球”發揚光大，說斯托伊科維奇是富力的教父也不算溢美。

富力在公告中稱：“作為執教這支球隊時間最長的一位主帥，無論廣州富力未來如何發展，斯帥都已將他的名字，烙印在俱樂部的歷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