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嚴益唯述評

男足國字號球隊接二連三的失利之后，中國足協對于國內職業球員的限薪令終于正式啟動，給期待改變的球迷帶來了一點期盼。從足協的本意來看，工資帽的出臺，主要想達到兩個目的：減少俱樂部的財務負擔；倒逼國內球員走出舒適圈，出國踢球。這也是目前大家比較一致希望解決的問題。那么，效果會如何呢？

關于限薪令對于俱樂部財務方面的影響，肯定會有，但是影響到底多大，現在不好說。因為，這顯然不是一個足協政策能夠決定的，各家俱樂部的態度非常重要，而俱樂部的態度，又與整個社會對足球的期望，以及足球投資人的訴求有關，這將是一個博弈過程。說到底，有沒有市場的支持是關鍵。

至于，通過限薪令倒逼中國球員出國留洋的想法，愿望不錯，但想法過于簡單，并不靠譜。這是因為中國球員出國踢球難，關鍵是整體上球員的文化軟實力不夠。所謂文化軟實力，就是一個球員的自我定位和自我塑造的能力。

舉個例子。在中國留洋球員中，謝暉就算一個文化軟實力比較強的球員。他的身世和家庭教育的背景，決定了他對于歐洲足球文化有一種強烈的向往。所以，他在當紅之年就一門心思出國，這在當時申花隊是非常另類的。雖然，當時國內球員的年薪還不像現在這么可觀，但是謝暉在德國，也不如國內那么好掙錢，算經濟賬，出國未必劃算。何況，當時俱樂部對他出國也不支持。如果謝暉沒有強烈的出去踢球的愿望，他根本不可能有后來的精彩的留洋經歷。他在等待出國的那段時間，甚至覺得在國內進球，簡直是在浪費時間，他認為自己早就應該在歐洲賽場進球。這種強烈的自我定位，不管外人如何評價，這決定了謝暉出國成了必然的選擇。

除了有非常清晰深刻的自我定位，謝暉也具備自我塑造的能力。他從小就接受了英語閱讀的訓練，加上性格等原因，去德國后，謝暉德語也學得很快，能夠用德語交流。他很快適應了德國的足球環境，完成了自我的塑造，這是國內留洋球員中比較少見的。所以，后來即便是受傷病困擾，他仍然能夠在德國堅持。

相反，我們有不少球員不僅沒有興趣享受不同的足球文化，甚至因為語言障礙，匆匆選擇回國過安定的生活的例子比比皆是。值得一提的是，曾經在巴西留洋的當年的健力寶小將們，其中有好幾位后來都有過短暫的歐洲留洋經歷，但是都因為各種原因無法堅持下去。有一位留洋球員，當時到商店去買日用品，都感覺很困難。從表面上看，是語言的問題，深層次上，還是球員從小都是在集體環境中生活訓練，過分依靠教練和球隊，兩耳不聽窗外事，即便像健力寶這樣整建制到巴西留洋，其實也是相對封閉的，沒有真正融入當地的足球文化。在這種訓練模式下，球員缺乏自我定位和自我塑造的能力。所以，雖然健力寶這批隊員很多后來都成為國內各俱樂部的頂梁柱，從業務上看，他們普遍具備了歐洲效力的實力，但是能夠在歐洲立足的卻寥寥無幾。

反觀日本球員為何熱衷于去歐洲效力？除了他們青訓體系的確培養了不少有實力出國的苗子，更關鍵的還是，整個日本足球的自我意識，早就已經完成了“脫亞入歐”。他們并不把亞洲當做事業的發展平臺，所以去歐洲效力，是渴望在足球事業上有更多發展的日本球員一個非常自然的選擇。不僅是日本球員，很早以前，在歐洲一些豪門俱樂部，我們已經可以看到日本教練的身影，他們可能只是俱樂部里干干雜活的邊緣人員，但是他們卻愿意以如此卑微的方式，深度接觸當地的足球文化，學習地道的歐洲足球。這與日本足球整體的“脫亞入歐”自我意識是密切相關的。這種自我定位和自我塑造的能力，就是日本足球的軟實力。

中國足球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們對自己的定位其實是非常不清晰的：足協對足球的定位就是世界杯出線，球員大多只能圍繞著“錢”打轉。所以，離開了踢世界杯和掙錢這兩件事，看不出中國足球還有什么理想和訴求。

我們如果不能脫離成功主義的足球哲學的轄制，即便運動式地將球員推送到歐洲，而不是球員出于自我定位和自我塑造的需要，這樣的留洋又能夠又能持續多久？中國足球要真正掀起持續的留洋潮，需要時間改變中國足球現在的以結果為導向的觀念。等到球員不僅僅是為了錢踢球，具備了一定的文化軟實力，中國球員才具備了持續留洋的動力。僅僅靠限薪之類的政策刺激留洋是不靠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