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董倡碩

五年之前的盛夏，NBA拉斯維加斯夏季聯賽如期在托馬斯·馬克中心球館拉開戰幕。幾公里之外的大使套房飯店內，樓上一個裝修精致的房間里人頭攢動，低聲的討論和刺耳的電話鈴聲此起彼伏。莫雷坐鎮，火箭隊的管理層對激戰正酣的夏季聯賽毫不關心，集中在這個豪華的房間，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簽下克里斯·波什。

那時候，霍華德已經紅袍加身，哈登也成為了火箭隊的核心。在2010年招募失敗之后，帶著還算富余的薪金空間，莫雷開始第二次嘗試接觸波什。隨著詹姆斯離開邁阿密歸鄉克利夫蘭，莫雷對于這次的引援和簽約充滿信心。

站在球迷的角度來看，自由球員不過是見見面打打電話，最終由口頭協議轉化為正式合同。可是，媒體新聞中的了了幾字卻遠不能詳述出招募球員的艱辛過程。原本打算在維加斯夏季聯賽中截擊波什的莫雷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龍王并沒有如其他超巨一樣來到賭城一窺后起之秀的風采順便試試手氣，這時候的波什，正在印度洋上，享受著斯里蘭卡熱情的民風和碧藍的波濤。

準備好的見面自我推銷流程付之東流，為了獲得與波什的溝通窗口，火箭隊的工作人員不得不熬到凌晨三點，跨越超過12個小時的時差，給晌午剛剛睡飽的波什打去電話，完成效果平平的電話招募。“這件事說來也挺瘋狂的，”莫雷說道：“他在斯里蘭卡這件事讓我有點不開心，作為一位自由球員，當自由球員市場剛剛開啟的時候，你難道不應該待在美國嗎？”

億元合同彈指揮間

這就是NBA休賽期的縮影。各支球隊會利用成周上月的時間，來準備休賽期對自由球員的招募。從洛杉磯到拉斯維加斯，或許在酒店套房或許在街邊一個不太起眼的飯館里，很有可能就坐著萊昂納德、杜蘭特這樣級別的球星，在接受各支球隊代表的熱情推銷。

接近10支球隊擁有超過2000萬美元的薪金空間，全聯盟擁有多達170位球員同時恢復自由身。再加上杜蘭特、歐文、萊昂納德、湯普森、沃克、巴特勒這樣的一線超級巨星，今年的自由球員市場注定不凡。在窗口開啟后的8個小時里，總計共有48份合同共計31.75億美元。在萊昂納德尚未作出決定的情況下，目前已經有14位球員簽下了超過一億美元的大合同。這些年薪動輒上億人民幣的大咖，在各支球隊眼里，形同不要錢的蛋糕。餓虎撲食之中，幾十億的美鈔就像是毫無價值的紙屑，肆意揮灑。

不過，這些數十億美元的生意和簽約，看似隨意草率，可對于每一支NBA球隊和球員來說，卻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各支球隊賣點不同

“每一支球隊和每一位球員，在招募和談判之中的情況都是不同的。”去年夏天，喬治出人意料地以4年1.37億美元的價格與雷霆完成簽約，看傻了所有湖人球迷。“有些球員想要追逐金錢，有些人眼里則只有冠軍，還有部分球員渴望獲得進步和年輕球員一同成長。相互選擇的時候，球員與球隊都必須結合自身的情況，做出決定。”

球隊空間和陣容的流動性，一直是莫雷在操作時所供奉的信條。2012年通過交易得到哈登之后，球隊便一直在為其尋找一個合適的超巨搭檔。在與霍華德的合作失敗，嘗試招募波什的想法擱淺之后，莫雷終于在2017年得到了心儀的控球后衛——克里斯·保羅。這兩位頂級持球人的聯手形同晴天霹靂炸亮聯盟的夜空，但是在此之前，火箭已經與快艇進行了長時間的斡旋與溝通。如此大規模的交易，絕非臨時起意。

“在此之前，我們付出了很多汗水和眼淚。”莫雷說道：“當我們意識到哈登就是未來建隊的核心時，球隊就明確了尋找第二個超巨的目標。我一直在說，尋找球員的時候，你不能太挑剔，別為了一個球員鉆牛角尖，要帶著一個開放的心態來尋找自由球員。我在五年前就有了聯手保羅的想法，但是我們不會在三年前對招募保羅進行準備，我們會在三年前調整薪金空間，為任何頂級球員的到來做好準備。”

不過，并不是所有球隊都有莫雷這樣的覺悟，當看到一筆可以改變球隊命運的簽約時，很少有人可以按捺住內心的躁動。面對十年難遇的超級巨星，各支球隊以怎樣的角度展示并推銷自己，將會成為一切的關鍵。

2010年夏天，詹姆斯離開自己的家鄉成為自由球員。那時候，籃網隊還沒有搬遷至布魯克林，坐在位于新澤西的球隊訓練館里和詹姆斯面對面，球隊的iPad之中裝滿了全面且詳盡的銷售計劃。“我們想著要另辟蹊徑，”ESPN分析師鮑比·馬克斯曾經是籃網的球隊總經理，球隊正是在他的牽頭之下展開了對詹皇的招募。“我們也沒什么可推銷的，球隊上個賽季只有12個勝場。洛佩茲和費沃斯兩個年輕內線，再加上富有的俄羅斯老板，這就是我們的爆點。另外，我們表達了球隊可以幫助詹姆斯獲得更多的流量，就想貝克漢姆一樣成為社會娛界的熱點。更夸張地是，我們甚至表示可以讓詹姆斯的投資升值，我連這合不合法都不清楚。為了招募他，我們只能從非籃球的角度進行切入。”

爭冠前景是核心需求

很顯然，籃網不著邊際的畫餅，對志在奪冠的詹姆斯毫無吸引力。在效力聯盟多年之后，這些頂級的球員們都已不再是大學里的愣頭青，金錢方面早已盆缽皆滿，閃耀的戒指才能讓他們變得與眾不同。進入自由球員市場，爭冠前景就是絕大部分超巨渴望在球隊自我展銷會上聽到的賣點。

自從2012年以來，在30位成為自由球員的全明星樣本中，共有24人加盟了上個賽季殺入季后賽的球隊，平均勝率超過61%，即為常規賽50勝的球隊。一個更顯真實的情況是，這些受到全明星級自由球員青睞的球隊，陣容中原有平均全明星數量為1.45個。7年之中，只有2014年加盟尼克斯的安東尼、2017年落戶掘金的米爾薩普和2018年聯手湖人的詹姆斯，選擇了一支沒有全明星的球隊。換句話說，巨星報團取暖沖擊總冠軍，已經是非常普遍的現象了。

“聯盟發展到了這個程度，球員們都很聰明，”馬克斯說道：“他們知道球隊的商業價值和薪金陣容情況，了解自己在這支球隊的未來。在與一支球隊簽約之前，這些大牌球員都會對未來的薪金空間、陣容結構和選秀權籌碼有著充分的認識。面對面的推銷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你球隊本身的狀況，這不是臨時抱佛腳就能改變的。”

球員擁有絕對話語權

如果我們追根溯源，球員們真正成為自由球員市場的主宰，還要從2010年的詹姆斯說起。將自己的天賦帶到南海岸的決定，改變了這個聯盟的自由球員格局與理念。作為西亞卡姆和凱文·盧尼的經紀人，托德·拉馬薩對此有著深刻的理解。

“在招募球員方式方法上，過去十年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化。這一切都是從詹姆斯加盟熱火之后改變的，自那以后，球員們成為了自己命運的主宰者。他們開始考慮哪支球隊能夠為自己帶來沖冠競爭力，哪支球隊又能為自己帶來開心。從冠軍到家庭再到自己本人，球員們需要考慮的絕不僅僅是金錢。”

聯盟最無解的單打得分手，選擇加盟籃網，杜蘭特已經連續四年放棄頂薪。 “我是無法被招募的。”KD的這番話也將如今頂級超巨的簽約現狀完全濃縮。一支球隊的陣容結構、薪金空間、年輕球員儲備是絕非朝夕之變，一位球員的家庭氛圍、自我認知和未來追求也已成既定。看似隨意的億元合同，其背后是每支球隊管理層夜以繼日的深耕細作，最后的會面與招募僅僅是無數鋪墊過后的臨門一腳。這支球隊和這位球員之間的命運與結合，早已是星運里的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