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評論員 嚴益唯
近日,有國安球迷在網上發帖表示,自己上小學五年級的女兒寫了一篇贊國安外援奧古斯托的作文,被老師退回要求重寫,老師要求他女兒要寫身邊熟悉的人。
有意思的是,小女孩的作文為啥被退回,成了球迷們熱議的話題。這是一個關于球迷文化的話題,也是一次對中國足球文化的考問。
有人調侃,估計退回小女孩作文的老師應該是泰達球迷。北京國安與天津泰達,雖然不是同城,卻形同同城死敵。早在1994年甲A元年,雙方球迷就開始異地看球,而且兩支球隊幾乎一直在同一級別的聯賽中,碰到的機會多,走動密切。
1995年2000多國安球迷開了40輛大巴去天津,結果那場比賽國安客場4比1大勝天津,雙方球迷第一次在看臺上發生了沖突,當地調動武警、警察花了3個小時才將國安球迷護送出被天津球迷包圍的球場,即便如此,據說一路上北京球迷還是遭遇了襲擊。次年,施連志在工體飛踹高峰,兩地球迷的梁子越結越深。
而在一些天津球迷眼中,北京人的優越感,更是在每一次北京的主場化作聲勢浩大的“京罵”以及辱罵的橫幅和口號刺激著他們。歲月飛逝,京津球迷終于成了中國職業足球中一對著名的冤家。
這當然是調侃,言歸正傳,那么小女孩的作文為何被退回呢?
我們看到,這位國安球迷在點評自己女兒文章到時候,一口氣說了三個“熱愛”:熱愛足球運動,熱愛北京精神,熱愛這個城市。問題就來了,既然滿滿的愛,為啥老師卻讀不出來呢?
有人說是老師歧視搞體育的人。就有球迷用自己親身經歷吐槽,準備高考的時候他的語文老師要求寫作文舉例子的時候盡量不要用體育明星,因為那樣可能會讓閱卷老師認為你是成績不好,四肢發達的那種學生。
我們不排除的確有很多國人心目中認為搞體育的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但是,先不討論這種觀點的是如何形成的,其中的是非曲直。我們可以確定的是,以此論斷退回作文的這位老師是不公道的,并沒有任何依據顯示這位老師“歧視”足球。
這位老師要求小女孩要寫身邊熟悉的人,顯然老師是引導學生通過熟悉的人寫出真情實感。說明,老師無法通過小女孩的作文感受到他父親能感受到的那些“愛”。
作文中,小女孩對奧古斯托的點贊,大多是一位優秀職業球員當有的素質。一位優秀的老師,任何一個優秀的勞動者,都應該具有這些吃苦耐勞的品質,不是嗎?這位小女孩一定是真情流露,但是這樣的真情卻實在無法真正打動老師,這才是問題的所在。
其實,足球是可以打動老師們的,即便他們不是球迷。有一位球迷說了一個他的親身經歷,他說:“我還算比較幸運,我高考作文寫了迪卡尼奧因對方守門員受傷放棄進攻的事,從最終的語文分數來看,閱卷老師還是比較認同的”。
迪卡尼奧
2000年12月,在西漢姆聯與埃弗頓的比賽中,來自意大利的迪卡尼奧得球后在一個極佳的位置完全可以射門得分,但他看到對方門將在之前的一次出擊中受傷,已經在大禁區的遠側躺在地上無法回來守門。于是迪卡尼奧就將球抱在懷中,放棄了進攻,比賽暫停,隊醫可以入場醫治門將。迪卡尼奧這個舉動不僅感動了球迷和媒體,還贏得了國際足聯該賽季的公平競賽獎。不僅如此,多年后還感動了一位中國的高考生以及高考閱卷老師。這些閱卷老師,可能并不知道迪卡尼奧,甚至不關心足球,但是這不妨礙他們通過這位高考生的作文,感受到迪卡尼奧在足球場上彰顯的人類偉大的愛。這種源自內心迪卡尼奧內心的愛的擔當,通過緊張的比賽戲劇性地彰顯出來,是沒有國界、地域和種族轄制的,可以打動每一個人的心。
一年多前,筆者曾經在單位與同事們接待過中國足協的一個調研組,大家討論了發展中國的足球文化的重要性。
我們不否認,我們已經擁有了很多對單純而真摯地熱愛自己球隊的可愛球迷。與喜歡的球隊經歷勝敗,甚至可能成為一個罹患重病的球迷少有的慰藉。比如追隨申花26年,不久前不幸病逝的申花球迷張阿姨。
但是,我們也很遺憾地看到,以暴力和仇恨表達自己對球隊的熱愛和支持的極端球迷文化發展迅猛,讓人堪憂。他們不惜手段,甚至用暴力來攻擊對手,充斥著各種地域歧視的謾罵和仇恨。而且有證據顯示,這樣的球迷文化往往還不是獨立的,而是與我們的功利浮躁的職業足球環境息息相關,互相影響著。
回想當年登巴巴事件,讓我們感動的是登巴巴手術后醒來的第一句話“我們贏了嗎”——這是一個職業球員對自己所效力的球隊的忠誠的熱愛。
但是,讓包括對手在內的更多人持久感動的則是登巴巴憐憫人的心腸。他說:“這就是生活,不要怪罪踢傷我的球員”。當那么多申花球迷沉浸在憤怒和仇恨中時,登巴巴卻用這句充滿憐憫的話,詮釋了何為擔當,在喧囂浮躁中給人一股溫暖的力量。
那位小女孩稱贊奧古有擔當是沒錯的,但是卻缺少必要的細節,這不能責怪小女孩和他的父親,因為我們的賽場還需要更多值得去書寫的素材。當中國足球多些迪卡尼奧、登巴巴式的擔當,賽場內外常被人性的光輝所照耀,而不是被誤解、暴力、仇恨玷污的時候,我們下一代小球迷才能有足夠的素材寫出夠打動人的關于足球的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