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記者李森報道

聽到恩里克吹著口哨走進拉斯羅薩斯訓練營，你能感覺到他的心情是如此愉悅；看到恩里克站在場邊特意為他準備的瞭望臺上居高臨下向球員發號施令，你能感覺到他正在享受工作的快樂。出任西班牙隊主帥或許是恩里克人生中最開心的階段，國家隊主帥無需像豪門俱樂部主帥那樣，每周2場比賽的賽前賽后發布會上接受媒體4次拷問，得到的卻是全體西班牙球迷的支持，而不僅限于巴塞羅那一隅。尤其在9月11日6比0重創克羅地亞后，輿論紛紛盛贊：“讓恩里克當國家隊教練再合適不過，結果是他好我好大家都好。”

然而兩個月后的11月14日，西班牙客場被克羅地亞3比2絕殺，輿論徹底變了臉，“恩里克的球隊出現大滑坡”、“國家隊防線成了大漏斗”等醒目標題充斥各大報紙頭版。歐國聯小組賽高開低走，2連勝開局吊足球迷胃口，2連敗收尾則讓人從云端跌回現實。兵敗薩格勒布后，恩里克得到的不再是掌聲和贊美，即便還有人與他合影，也只能說幾句安慰的話。這支球隊究竟能否成大器？為何表現如此不穩定？同樣面對克羅地亞，為何反差如此巨大？

歐國聯難度豈是預選賽能比

西班牙前2場小組賽連勝確實發揮了很高的水平，但6比0大勝克羅地亞還是得感謝運氣。開場時右后衛弗爾薩利科助攻兇猛，壓得斗牛士喘不過氣，然而他只踢了不到20分鐘就受傷下場，再加上右邊鋒雷比奇同樣因傷缺席，比賽局勢很快逆轉。此外，恩里克是役派上伊斯科、阿森西奧，塞瓦略斯、薩烏爾、布斯克茨等大量中場球員，其中阿森西奧出任假中鋒，而正經前鋒羅德里戈被安置在右路，這一變陣大大出乎達里奇意料之外，薩烏爾后排插上首開紀錄也讓門將猝不及防。然而等到兩個月后，輪到克羅地亞打西班牙一個措手不及了。

開局2連勝后，西班牙似乎已經一只腳邁進淘汰賽，恩里克也變得飄飄然，提前將調試球隊的工作放上了議事日程。比如在防線上，10月11日與威爾士熱身時試驗了拉莫斯與阿爾比奧爾的中衛組合，4天后小組賽迎戰英格蘭，雖然納喬回到中衛位置，但右后衛試驗了霍尼。鋒線也一樣，恩里克這兩場分別試驗了阿爾卡塞爾+莫拉塔以及阿森西奧+阿斯帕斯+羅德里戈兩套風格截然不同的組合。等到本場做客克羅地亞，拉莫斯的中衛搭檔又換成了伊尼戈·馬丁內斯，10月兩戰斬獲3球的阿爾卡塞爾則從比賽18人名單中消失。這種頻繁的調試，無疑會導致整體配合失調。

但凡教練在國家隊新官上任，前期都會試驗不同的人員和打法，以便日后出戰大賽決賽圈時有更多方案可以實施。問題在于恩里克上任后趕上了首屆歐洲國家聯賽，西班牙的對手克羅地亞和英格蘭都是世界杯4強球隊，實力遠勝以往預選賽中遇上的雜牌對手，在這種情況下大搞試驗田自然要冒險。末戰賽前，人們都猜不透恩里克究竟會打哪些牌，中鋒是莫拉塔、阿斯帕斯還是羅德里戈？防線上誰來搭檔拉莫斯？阿爾卡塞爾為何在如此重要的場合缺席？恩里克換將如走馬燈，讓別人和自己都看花了眼。

無論恩里克在打什么算盤，首回合吃了虧的達里奇都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他的優勢在于球隊保留了世界杯拿亞軍時的18名球員，整體配合比西班牙更默契。為使前場緊逼奏效，達里奇的妙招是讓中鋒克拉馬里奇和右邊鋒雷比奇頻繁交叉換位，雷比奇體能好、速度快，達里奇讓他無球時在前場中路施行緊逼，破壞拉莫斯和伊涅戈·馬丁內斯的出球，有球轉入進攻時則由克拉馬里奇回到中鋒位置。如此安排導致西班牙前半小時后場出球不順，而且克拉馬里奇偶爾才闖入拉莫斯眼簾，讓斗牛士隊長放松了警惕，第54分鐘克拉馬里奇禁區左側首開紀錄，恰恰是在拉莫斯的防區。

與上半場被壓制相比，西班牙下半場加快了節奏，主要表現在傳球速度上。克羅地亞領先后一度松懈，讓斗牛士找到了機會。第56分鐘，羅德里戈塞球，伊斯科左路傳中，塞瓦略斯中路包抄扳平。在這一階段的進攻高潮中，西班牙甚至有機會反超，然而第69分鐘莫德里奇戰術角球傳中，左后衛耶德瓦伊后點頭球破門，德赫亞再次因為門下活動區域太小而釀成苦果。

一名左后衛跑到右前場進球，這種例子可不多，而耶德瓦伊的發揮還遠不止于此。補時階段他再次創造奇跡，德赫亞撲出布雷卡洛射門后，耶德瓦伊又在右側補射得手。此前好不容易由拉莫斯點球扳平的斗牛士徹底傻了眼，他們已經沒有再次扳平的時間。

2連勝開局、2連敗收尾，表現起伏如此之大證明斗牛士還遠未成熟。作為領軍人物，恩里克的失誤在于把歐洲國家聯賽的難度級別當成了普通預選賽，對球隊的調試太早了一步，尤其是當一些國腳狀態正處于低谷時。

調試必不可少，狀態也很重要

恩里克賽后曾試圖說服媒體：“我為球員下半場的表現感到高興，從比賽場面看，我們完全有機會反超，不僅射門很多，還打中過門框，只可惜運氣不好。我的目標依然是順利進入2020年歐洲杯，目前的過程只是讓年輕球員能逐漸積累經驗。”這番話很容易被解讀為缺乏雄心壯志，要知道歐洲國家聯賽正經是一項賽事，怎么能當作“恢復國家隊形象的過程”？即便球隊要調試補充新人，也應該先摸索出一套主力陣容來應付當前的杯賽，等到明年歐洲杯預選賽開打再試驗新人新陣也不遲。

與當年連奪3屆大賽冠軍時的斗牛士相比，如今西班牙隊已是徹底更新換代，只剩當年留下的拉莫斯一人還夠得上FIFA最佳陣容和金球獎候選人的標準。如此來看，球迷不應對恩里克太過苛求，歐洲國家聯賽和兩支世界杯4強隊伍同組，不降級就已經是正面結果。要讓年輕的球隊逐漸成熟并具有競爭性，恩里克還需要不少時間。目前值得討論的是，當新人還缺乏經驗，某些老將又狀態低迷時，怎樣才能做到試驗和成績兩不誤。

原以為伊涅斯塔和席爾瓦世界杯后退出國家隊后，西班牙最大的困惑在于誰能將此前球隊的風格傳承下去，畢竟哈維、阿隆索、法布雷加斯、卡索拉等優秀中場均已離開。沒想到恩里克很聰明，他沒有放棄tiki-taka風格，同時也準備為球隊注入快攻因子，具體表現是他上任后的前5場比賽薩烏爾都是主力。恩里克希望他把在馬競的中場推動力帶到國家隊來，薩烏爾9月對英格蘭和克羅地亞均有進球，最近兩個月表現有所下降。恩里克還在有意識地培養能控球的塞瓦略斯，對克羅地亞的兩回合皇馬中場都首發，而格子軍團向來以中場有活著稱。

薩烏爾、伊斯科、塞瓦略斯等新一代中場的成熟需要循序漸進，當伊斯科手術后一直狀態低迷，阿森西奧也在皇馬因為種種原因失去主力位置，恩里克卻依然堅持使用兩人，很容易受到輿論批評。做客克羅地亞的賽前訓練中，恩里克還特地為他倆鼓勁以示信任，伊斯科和阿森西奧下半場也算竭盡了全力，但2比3的敗局仍在提醒恩里克，選球員應該更重狀態而非名氣。

如果說伊斯科、阿森西奧和薩烏爾不在狀態，只是讓中場缺少了一些創造力，那么因皮克離隊而引起的中衛黑洞，給斗牛士帶來了更可怕的后果，近2場歐洲國家聯賽連續2比3失利，總計丟掉6球之多。恩里克第一次組隊時，將正在療傷的迭戈·略倫特也列入了大名單，可見對皇家社會年輕中衛的器重。然而，皮克并非是其他人能隨便代替的。

西班牙隊現有中衛中，伊涅戈·馬丁內斯、埃爾莫索使用左腳，將成為拉莫斯的理想替補，納喬、阿爾比奧爾和迭戈·略倫特是右腳將，他們才算得上是皮克的接班人。本場為照顧伊涅戈·馬丁內斯出場，恩里克只能張冠李戴，讓拉莫斯臨時出任右中衛，結果自然是得不償失。拉莫斯在右側漏掉了克拉馬里奇的進球，耶德瓦伊的兩次破門則發生在伊涅戈的左側。拉莫斯已經習慣在左側，而伊涅戈和阿爾瓦之間還達不成默契。

輸給克羅地亞后，有人想出了一個餿主意，讓恩里克和布斯克茨一起去說服皮克重新出山，他們在巴薩共事期間關系親密。更有甚者，11月17日某些報紙頭版打出了卡西利亞斯“我會為重返國家隊感到高興”的示愛留言。盡管這句話是卡西利亞斯3周前做節目時說的，但放在如今德赫亞屢屢失誤時發表，似乎顯得恰到好處。

為何德赫亞在英超屢屢有上佳表現，到了國家隊就屢屢失球？由于西班牙通常重攻輕守，德赫亞門下活動區域太小的缺點很容易暴露。克羅地亞打破僵局后，拉莫斯就要求德赫亞“壓出一點”，縮小后衛與門將之間的空間，但德赫亞未能及時改進，導致了第2個失球。盡管如此，指望皮克和卡西利亞斯回歸既不現實，還意味著一種倒退，更何況國家隊中狀態反常的不僅是德赫亞一人。

小組賽已經結束，恩里克的調試還遠未終止。此后的熱身賽中，他會不會讓科帕代替走神的德赫亞，會不會給埃爾莫索機會，右后衛位置究竟使用阿斯皮利奎塔、霍尼還是塞爾吉·羅伯托？人們為此又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