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特派記者姜斯瀚發自莫斯科盧日尼基體育場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法國替補席上，藍軍將士肩并著肩，昂然挺立，年齡最大、本屆世界杯從未出過場的中衛拉米反而最不淡定，他先是蹦跳著揮舞雙手，接著又擁抱了馬賽俱樂部的隊友芒當達，然后用百米起跑的姿勢等待比賽結束。終場哨響，法國替補球員瘋了一般沖向球場，這屆大賽上沒有進球、甚至546分鐘里沒有一次射門打在門框范圍之內的吉魯，終于完成了他在俄羅斯最精彩的一次跪滑，接著掩面倒地不起。拉米撿起被人遺忘的比賽用球，狠狠射向球門，中柱而出。法國隊教練組的那些老人們仿佛瞬間返老還童，像孩子一樣圍抱在一起瘋狂慶祝。

冠軍與亞軍隔著一個世界

此時我腦海中浮現起今早翻閱《隊報》看到1998冠軍隊員利扎拉祖在專欄中寫的那句開頭：“贏得與輸掉決賽，之間隔著一個世界。”這一刻，23名法國球員成為了歷史的一部分。賽前的準備會上，德尚也鼓勵道：“這個星期日，你們可以改變自己的未來。在世界杯決賽上，被人記住的只有冠軍。為了法國，為了家人，為了你們自己，成為冠軍！”聽罷，法國將士各個口沸目赤。

想想真是這樣。布姆松、吉韋、多拉蘇這些2006年世界杯亞軍成員，如今早已消失在法國人的視野當中。而2年前那屆歐洲杯亞軍的陣容中，也已有14人無緣出征俄羅斯。可以預見，像芒加拉、雅萊、穆薩·西索科、吉尼亞克們，注定無法像沙博尼耶、坎德拉、迪奧梅德、吉瓦什們那樣在20年后人仍不斷被人提及。他們的職業生涯真有這么大差異么？芒加拉曾是世界足壇最貴的中衛，吉尼亞克曾是韋洛德羅姆球場的偶像，就連雅萊和穆薩·西索科的名氣也遠勝于沙博尼耶或是迪奧梅德。決定他們是否會為人銘記的，或許就是那90或是120分鐘的決賽，哪怕他們只是板凳上的觀眾。有了世界杯，這一生都在聚光燈下。

對于職業球員，履歷是最好的名片。還記得一年前在克萊楓丹的球場邊見到馬內在梅斯的恩師比約塔時的情形。鼻梁上夾著一副矯正眼鏡的克萊楓丹工作人員西爾萬，瞇著一雙難以對焦的眼睛跟我介紹：“這位是比約塔教練，奧運會冠軍。”當時我有些懵，回去一查，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為法國奪得足球項目金牌。都隔了30多年，可榮譽與頭銜仍如影隨形，這是誰都奪不走的。

如今迪奧梅德成為了法國國青主帥，德約卡夫成為法甲推廣大使，勒伯夫、杜加里、珀蒂、利扎拉祖成為媒體紅人，甚至德尚、布蘭克成為法國隊主帥也都與他們球員時代的世界冠軍身份有關。不信看看當年編外的幾個人，萊格勒、易卜拉辛·巴、杰圖、阿內爾卡還有誰記得？混的最好的拉穆奇，也只是上賽季火線接替老古爾庫夫成為雷恩主帥后才回一線。而這就是冠軍與亞軍之間隔著的那個世界。

像西班牙那樣成就王朝？

為了這個冠軍，法國人愿意拼上一切。在盧日尼基球場，總是替補出場的恩宗齊絲毫讓人察覺不到坎特的下場，托利索完美地代替了體能耗盡的馬圖伊迪，而博格巴從淘汰賽開始就煥然一新，他不再癡迷于個人的發揮，很多時刻他愿意做場上的第三名法國中衛。圖拉姆就說過：“如今的博格巴，只想著如何幫助法國取勝。”

這同樣也是德尚的勝利，從預選賽至今，我一直對他的排兵布陣與臨場指揮指手畫腳。當然直到現在，我仍然覺得在戰術上這支法國有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他們有著全世界最好的足球富礦，與丹麥的小組賽末輪比賽中應該更加敬業，在很多場次上應該更有攻擊性，一路走來不該如此狼狽……但不得不承認，德尚用最務實的態度為法國的球衣上繡上了第二顆星，成為了那個只會長存于人們腦海中的冠軍。

所以經此一役，法國將帥已經進入傳奇殿堂。但我覺得他們的成就遠不止于此。2天前在莫斯科樂天酒店邊的一家餐廳里，我和德塞利進行了一場值得我銘記的一番對話，他閃爍著放光的大眼睛：“看看之前的西班牙隊，接下來的4年我們還能奪得歐洲杯、聯合會杯，也有望蟬聯下屆世界杯。”是的，莫斯科絕不是這支40年來世界杯決賽最年輕首發陣容的巔峰，當他們贏下這場命運之戰后，我看到了一個王朝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