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記者嚴俊報道

送走眾叛親離的圖赫爾，迎來剛帶阿賈克斯輸掉歐聯杯決賽的荷蘭人博斯（圖），多特蒙德恍然有種“天亮了”的感覺，但這是真相還是錯覺，我們或許可以從博斯的過往經歷中推導出答案。

【成就】

兩座非主流獎杯

博斯現年53歲，教練生涯已算大器晚成，而他球員時代更是乏善可陳。隨費耶諾德奪得荷甲、隨荷蘭隊征戰1992歐洲杯（僅替補3分鐘）是他少有的高光時刻，此外他還在德國和法國混跡過，最后一站甚至是日本聯賽。

2000年博斯就開始在家鄉球隊阿培爾頓AGOVV執教，拿到業余聯賽冠軍，此后他帶杜廷赫姆荷甲墊底降級，帶阿爾默洛大力神荷乙奪冠升級，這兩座冠軍也是博斯執教迄今僅有的榮譽。2006至2009年間，博斯回費耶諾德擔任技術總監，俱樂部卻陷入黑暗紀元，難入三甲，以至于球迷對他非常不滿。

2010年重回教壇再掌大力神教鞭，又帶維特斯征戰歐聯杯，博斯逐漸建立聲名，輾轉以色列球隊特拉維夫馬卡比半季后，博斯去夏得到阿賈克斯邀約。在剛結束的賽季里，阿賈克斯先抑后揚，最終落后費耶諾德1分無緣荷甲冠軍，在決賽中不敵曼聯無緣歐聯杯冠軍，此外博斯的荷甲場均得分可列隊史第二高（2.38分），僅遜于冠軍杯三連冠時代主帥斯特凡·科瓦奇（2.69分）。

雖然球隊在兩條戰線都功敗垂成，起初因博斯效力死敵費耶諾德的“黑歷史”而對他不滿的阿賈克斯球迷，還是普遍在季末對他表示認可，并選擇性遺忘阿賈克斯本來是準歐冠選手——他們在歐冠附加賽被俄超黑馬羅斯托夫大比分淘汰，也忘了歐聯杯每一輪淘汰賽兩回合總比分他們都只有1球優勢，而決賽并沒有兩個回合。

歐冠未能躋身正賽，發生在季初阿賈克斯7戰僅2勝時，此后博斯總算調試出主力陣容，球隊才步入正軌，但還是功虧一簣。多特蒙德對此不可不做好心理準備。

【哲學】

克圣最后的入室弟子

博斯雖然一直沒有主流冠軍，但他一直擁有哲學。從未與貝爾薩有過交集的桑保利長年自稱貝爾薩門徒，博斯則是克魯伊夫的死忠迷弟，即便他球員時代從未邁入阿賈克斯大門，還效力過死敵費耶諾德；即便他球員時代司職防守型中場還能客串右后衛和中衛，其實并非攻勢足球的場上執行者。

從16歲起博斯就有志從教，1980年代初在維特斯出道時，他曾為了看重回母隊的克魯伊夫踢球，專門買了阿賈克斯季票——有趣的是，博斯少時還隨身為沙爾克04球迷的奶奶去看過多特蒙德死敵的比賽。克魯伊夫在報紙上開專欄后，博斯更是細心收集、分門別類做了剪報，鉆研其中的技戰術思想。

執教后博斯努力實踐克圣倡導的理念：進攻至上，以我為主；控球在腳，從后場開始地面組織；防線高位，陣型前壓；全場緊逼，堅持5秒反搶原則（比瓜迪奧拉的6秒原則還少1秒）；在訓練中重視小組對抗而非無球訓練……即便執教的只是大力神、維特斯這類中小球隊，他還是能保持60%上下的場均控球率，這數據能在荷甲穩居三甲。

直到2016年1月執教特拉維夫馬卡比，與邀請了他2年之久的俱樂部體育總監、克圣之子霍爾迪合作后，博斯才真正成了克魯伊夫的“入室弟子”：3月時，博斯與已到肺癌晚期的克魯伊夫有過一周的親密接觸，克圣觀摩了馬卡比的兩場比賽和一周訓練課，為他提出建議，與他深入對談，博斯后來感嘆：“這一周所學，夠我享用十年。”兩周之后，克圣即駕鶴西去。

博斯在馬卡比執教前24場不敗，只輸了最后一場：以色列國家杯決賽。他合同里寫明：如果阿賈克斯要他，即可立刻走人。去夏接任阿賈克斯后，博斯不易其志，甚至給球員們放過1974世界杯荷蘭隊的錄像剪輯。不過即便是阿賈克斯，適應這一理念也需要時間，季初球隊為此付出了成績的代價。

而即便是接受這一理念后，球隊在臨場發揮上也存在局限性：歐聯杯決賽阿賈克斯徒有控球缺乏爆點，只走中路滲透缺乏邊路突擊，對穆里尼奧的防反布置完全無可奈何。更引人注目的一點在于：即便是最后關頭，博斯也不屑于使用簡單沖吊的荷蘭足壇所謂“鐵錘戰術”。在克魯伊夫理念的執行上，博斯是個原教旨主義者。

除克圣之外，博斯還從其老師米歇爾斯、其“敵人”范加爾處汲取過營養，1990年代他為了觀摩范加爾的訓練，甚至會從鹿特丹開車去阿姆斯特丹。博斯還是克魯伊夫最杰出弟子瓜迪奧拉的擁躉，他分析過瓜帥帶隊的比賽錄像，還著意研究過描寫瓜帥執教拜仁處子季的書籍《佩普機密》。

圖赫爾執教兩年間，總體上對多特蒙德打法進行了瓜迪奧拉化改造。可以想見，與瓜帥理念系出同源的博斯將推動球隊進一步朝這個方向發展，而且他未見得會像圖赫爾第二年那樣，在傳控執念上做出了一定程度的妥協。好消息在于，多特蒙德的爆點多過阿賈克斯，或許破密集防守有術；壞消息在于，博斯不愿設計B方案，球隊打法容易被對手吃透。

博斯要實現自己的戰術訴求，擁有體能、可塑性與饑餓感的年輕人無疑最合適。執教與切爾西關系密切的維特斯，他調教“出租車”的范安霍爾特、皮亞松、貝特朗·特勞雷（在阿賈克斯也租借了他）等小將都頗為出彩，中國球員張玉寧也是在博斯執教時加盟維特斯，但他上演一隊首秀時博斯已離隊。

在阿賈克斯，博斯更排出過平均年齡20歲零139天的荷甲史上最年輕首發，起用、調教、信任19歲中鋒多爾貝爾、17歲中衛德利赫特、18歲邊鋒于斯廷·克魯伊維特等人，都是勇敢的舉動。可以想見，同以青春風暴著稱的多特蒙德，陣中奧斯曼·登貝萊、普利希奇等小將也有望在博斯帳下大展宏圖，導致圖赫爾與高層激化矛盾的伊薩克，也有望解除雪藏狀態。

【為人】

圖赫爾敢懟大佬，他也敢

常態下不茍言笑、以至于母親都要求他在電視上多開口笑笑的博斯，卻并非好好先生。他對訓練要求極高，阿賈克斯新銳邊鋒加齊表現不合他心意，便淪為替補，在訓練場上與他吵架，更被踢出一隊，最終在今年1月被賣去里爾。

博斯甚至可能與俱樂部高層產生分歧。就在博斯“人走茶涼”之際，荷蘭媒體集體曝光了被遮掩了大半個賽季的阿賈克斯教練組分歧事件，CEO范德薩也承認確有此事。

克魯伊夫2010年以顧問之身推動阿賈克斯的“天鵝絨革命”，讓弗蘭克·德波爾、博格坎普、奧維馬斯、范德薩等功勛名宿組成“技術核心”，帶領俱樂部重走青訓之路，雖然此后因為理念分歧，革命在荷蘭足壇經典的內訌之下流產，“技術核心”沒能真正堅持克圣理念，但他們的改良思路，仍讓球隊一度完成荷甲四連冠。而博斯就是與這套“技術核心”尤其是博格坎普存在齟齬。

季初成績動蕩時，博斯及其親信助練克呂岑（追隨他多年，也隨他同去多特）即與前鋒教練博格坎普領銜的多位教練組資深成員在戰術、用人上產生不可調和的分歧，以至于季末博斯向高層發出“下賽季有他們沒我”的抗爭聲音。多特蒙德此時的邀約，其實是在給阿賈克斯解圍，也讓本來簽約3年的博斯徹底改變了主意。多特和圖赫爾剛在雞同鴨講之中分道揚鑣，博斯掌印又將是怎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