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體壇+記者梁熙明

在《米蘭體育報》對下賽季即將執教里爾的貝爾薩專訪中，阿根廷瘋子教練提到，30年內他看了5萬場比賽，其中對范加爾看了250場，看到第170場時，開始猜對他的換人，貝爾薩認為，這意味著自己已“消化”了范加爾。

看170場才猜對換人？相信不少球迷會報以哂笑，這算個球能耐！多少自封戰術指揮評論家，別說170場，看17分鐘就能指點江山了。

貝爾薩還提到他眼中10種常見的陣型打法，筆者并不打算深究“猜對換人是否就算懂球”，而是牽扯出另一個話題——如果阿法狗來執教，是不是可以超越貝爾薩與范加爾？

筆者的結論是，這一天肯定會來到！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

阿法狗即將與柯潔作番棋戰，從純圍棋技術角度，在阿法狗擊敗李世石、隨即網上把所有一流高手打了個60比0之后，人機大戰已失去意義。今后人機大戰只是幫助工程師進一步修補bug，在圍棋上帝視角中，人人對弈已是低水平的了，人類數百年對弈積累下的經驗、定式、結論，可能阿法狗幾分鐘的計算就推翻了。

曾幾何時，圍棋被認為是不可能攻破的游戲，因為它計算量太大，傳統的蠻力硬算不可能解決。圍棋變化數量級高達10的170次方，別說窮盡我們居住的這個宇宙中所有的原子數量，就是把這個宇宙放大億億億億……倍，也算不下來。但在出現創造性思維，從蠻力硬算變為深度學習后，現有的軟硬件水平解決圍棋已不是問題。

當初阿法狗剛推出時，相當數量、甚至可以說絕大多數圍棋界人士，出于頑固、高傲、無知這些人類共有的通病，拒絕相信“圍棋完了”，機器圍棋已經打敗了人類圍棋，只是在60比0面前，不得不低下了頭。

足球一樣！

與圍棋相似，很多人都拒絕相信，阿法狗早晚會出現在足球中，“阿法球”早晚會取代教練的作用，因為“足球太復雜深奧”。這既是因為人的思維定勢，也是因為目前人工智能（很容易）被抓到的漏洞。這種觀念一點不奇怪，30年前，中國的國際象棋國手也是這么嘲笑國際象棋軟件的，1982世界杯意大利神奇奪冠后，去西班牙觀戰的曾雪麟們也是這么嘲笑“預測巴西捧杯”的電腦的。

但是人工智能是在飛速發展中，30年前對付電腦象棋，一個普遍招數就是下不尋常的布局（比如中國象棋上來就挺邊兵而不是走中炮），這樣電腦在布局庫中找不到應對，就會自亂陣腳。但在計算量已經延伸到百億級別的今天，這根本不是什么問題。

同樣，“阿法球”執教，今天可能依然因為數據不夠多、不夠深，計算量不夠大，肯定還到不了人類執教的水平。但假以時日，硬件及算法出現突破性進展，模擬人類執教，就像今天攻破圍棋那樣，所有的“博大精深”，在計算量面前就是渣渣。

教練的功能職責，無非軟硬兩面。軟性包括管理溝通、戰前鼓動，即“更衣室”，硬性則是戰術設計、臨場指揮、醫療后勤。

先看一種最簡單的硬性模式：剛結束的意大利杯，尤文圖斯前鋒曼朱基奇搶斷8次，全場最高，他主攻左翼，主要對手是拉齊奧右翼的巴斯塔，在五五開的對抗情形中，球員的身體狀況（體能儲備、肌肉力量、傷病恢復度、耐力持久度）是完全可以模擬的，進而通過比對兩人的交鋒記錄、近戰記錄、賽前數據，可以算出在一對一情況下的優勝概率。

如果把曼朱基奇挪至右側呢？對上的是華萊士，同樣可以通過計算上述步驟，再比對概率，可以得出主攻哪一側更優的結論。

剛過去不久的歐冠半決賽，西蒙尼就面臨這樣的選擇：他起用左腳將盧卡斯打右后衛，意在防備C羅這一側內切射門，當C羅內切時，就能讓盧卡斯左腳發揮優勢斷球，而盧卡斯的右腳差，比較容易被外線突破，但是讓C羅走外線下底，C羅的門前威脅就變小了。

結果馬競還是被打了個3比0，C羅戴帽，西蒙尼的設想一塌糊涂。

如果西蒙尼有“阿法球”，事先模擬計算，逆足邊衛看守C羅概率上能提高多少成功率，也許他會改變主意，而不是單純憑主觀直覺判斷。

把全隊的數據都加進來，模擬出可能的對抗，就能詳解哪些球員在哪些區域更可能占優，哪種配合路線成功率更高，偉大的先驅洛巴諾夫斯基曾經夢想過，場上所有球員的跑動路線可以被預測、推算、設計出來，以今天人類的計算發展速度，他的夢想完全可以實現！

實際上，今天的足球游戲早已大致模擬出“戰術對決”，而游戲玩家的一大樂趣，就是比拼各種陣型，看球員在不同陣型位置中的運算輸出結果，實況和FIFA也已經能讓玩家們陷入“沉底傳中”還是“藝術傳控”而不能自拔。至于游戲的球員數據庫，甚至已成為現實中職業球探的工具，真有人根據游戲數值挑球員！

那么軟性方面呢？更衣室掌控、球員溝通、戰前訓話鼓動，這些難道就能難倒阿法球嗎？人的心理、情緒同樣可以模擬，電腦已進入了心理咨詢行業，有什么搞不定的？

機器的一大優勢，是純理性，不會帶入情緒，而人與人之間會有矛盾齟齬，會不和、拆臺、內耗，人執教的部分缺陷，機器反而能避免。人生俱來各種固有缺陷，有些教練即便有水平也因為個性問題，或者溝通表達不順，難以產生效果。德波爾不會意語，甚至連球員名字都喊不對，如何執教國際米蘭？馬扎里帶隊沃特福德征戰英超一年，還是不會英語，結果保完級被炒。諷刺的是，恰恰因為這些問題，有時教練反而成為“礙事”的那個，上賽季佛羅倫薩圣西羅大顯神威，開場咣咣三球，最終4比1大勝國際米蘭，可是主將伊利契奇兩次到邊線上問主帥保羅·索薩：我還是不懂你要我干什么！

谷歌都已經直接手機拍文字翻譯了，語言溝通對機器算哪門子問題？

別說執教比賽了，眼下網絡已有寫足球的機器人，部分網站已開始出現機器寫的比賽戰報（閱讀性可以到“過得去”的地步），以此推算，將來球評都可以“阿法體壇”代勞。

機器寫的球評能看嗎？據說，已有網站已開發出模擬球迷罵娘的機器人，最初只是在評論區中小試牛刀（評論區敵對球迷相互叫陣，問候祖宗司空見慣），但最終他們不得不把機器人關閉了！因為“阿法罵人機”太厲害了，罵出的臟話連人都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