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第3202期 2017.3.24 星期五

體壇周報記者李慕發自北京

一代哲學大師尼采所著《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中有這樣一句話：“凡具有生命者，都在不斷超越自己。”國際足壇不世出的后防大師、1998年世界杯和2000年歐洲杯冠軍主力成員圖拉姆的生命旅途就是如此。出生于法國屬地瓜德羅普島的圖拉姆小時候隨家人從加勒比海地區搬到本土，因為膚色而受到過歧視的他通過努力在足球界打拼出了一片天。在結束職業球員生涯后，場外文人氣質凸顯的圖拉姆選擇專心于一個更大的目標——讓世界變得更美好。在北京三里屯的法國文化中心，此番來到中國交流的圖拉姆接受了本報專訪。侃侃而談的圖拉姆說到了政治愿景、種族歧視斗爭，也說到了對職業生涯的回憶、對后輩球員的點評……  

思想者圖拉姆

“中國人重男輕女，該改了…

體壇：一個下午接受這么多采訪，您是不是很辛苦？

圖拉姆：（邊說邊摘下眼鏡，用手捂住眼睛，呈疲勞狀）完全不，謝謝關心。（看到此前本報報道巴塞羅那歐冠1/8決賽次回合6比1逆轉巴黎圣日耳曼晉級的頭版）啊，巴薩！

體壇：您這次到中國，一個主要的原因是為了參加法語活動節。如果讓您選擇3個詞語去形容法國，答案會是什么？

圖拉姆：（數秒的沉默）這是第一次有人問我這個問題，問得太好了。（又是數秒的沉默）歷史、復雜和未來。

體壇：和很多球員不同，您選擇退役后積極參與政治。您希望這個世界變成什么樣子？

圖拉姆：我希望世界能夠更加平等，平凡人的生活故事也能被很多人所知。我希望可以在這個世界上聽到更多關于人們為了平等而斗爭的故事。大家必須意識到，在如今的世道里，其實是最有錢的人有意讓大家去聽屬于他們的故事。控制這個世界的人控制了這個世界的言論，而這個世界的言論控制了這個世界的思想。因此，我希望有一個更平等的世界。

體壇：您是一名反種族歧視的斗士。時至今日，球場上的種族歧視現象仍然很嚴重。您認為國際足聯應該怎樣進一步打擊這種行為？

圖拉姆：現在國際足聯已經做出了很多措施去打擊歧視行為，包括世人對同性戀者不懷好意的行徑。盡管如此，我覺得國際足聯可以做得更多。我認為可以做得更多的地方有很多，最重要的是，要引起人們對種族歧視問題的重視。一定要重罰違反了規定的球員和俱樂部，現在的處罰還不夠重。

體壇：您成立利利安·圖拉姆基金會的重要目的就是為了打擊種族歧視，可以講講關于基金會的事情嗎？

圖拉姆：這個基金會創立于2008年，那時我還在巴塞羅那效力。關于為什么創立基金會，有這么一個故事。有一天，有一個男人問我：“如果你比現在年紀還大一些、力量更強一些，你想做什么？”我回答道：“我想改變世界。現在很多人認為輕視婦女、種族歧視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但他們從來沒有意識到其實這和他們所接受到的教育有關系。在學習的過程中，其實有很多東西讓人們對有的種族有了不好的印象，比如奴隸制。現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認為男人一定比女人強，或者說人種之間有所不同。人們首先要反思，才能去改變這個世界。”那個男人當時很不屑地回答道：“我比你年紀還要大一些，但我覺得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沒辦法改了。”結果過了幾天，這個男人給我打電話：“你說服了我。我之前從來沒有想到其實歧視、偏見是跟人們受到的教育、接觸的文化有關系。”后來，我們倆就一起創建了這個基金會。之后我們還一起到學校去進行宣講。

我知道現在不少中國人同樣持有很多歧視性的觀點，很遺憾的是，它們代代相傳。比如中國人歷來認為男性比女性更強大，甚至現在的很多父母仍然重男輕女，按照自家小孩的性別去區別對待。我們不能讓歧視現象一代又一代地延續下去，人們必須意識到這一點。

創建這個基金會和我小時候的經歷也有關系，我之前出生在法屬海外群島上，9歲時才到了巴黎。我總覺得在9歲的時候，我才第一次因為膚色受到了不公平的對待。當時流行的一個連環畫里面有一個角色是黑色的牛，很笨，還有一個角色是白色的牛，很聰明。當時班上的同學都嘲笑我，說我是那個黑牛。那讓我覺得膚色黑有種低人一等的感覺，可為什么白人就自認比黑人優越呢？在有的文化里，膚色和成功的概率有關系。一個人越白，成功的幾率就越高。這不對。

踢球者圖拉姆

“好孩子版本澤馬才配法國隊

體壇：您是足球史上毋庸置疑的偉大后衛，職業生涯中覺得哪一位對手最難防守？

圖拉姆：羅納爾多！不是現役的那個羅納爾多（C.羅納爾多），我說的是巴西那個。

體壇：可您在1998年和2006年世界杯上，都防得羅納爾多很沒有辦法啊！

圖拉姆：1998年世界杯決賽？主要還是因為羅納爾多身體不舒服，哈哈！

體壇：那么，您覺得哪位隊友最難防守？

圖拉姆：（仔細思索）嗯……亨利。

體壇：您覺得幾后衛戰術最好？

圖拉姆：4后衛戰術。

體壇：如果從現役球員中選擇，您最希望和誰組成后防搭檔？

圖拉姆：嗯……塞爾吉奧·拉莫斯！（陷入沉思，摘下眼鏡，用手捂住眼睛）問題是我現在有些搞不清誰在踢后衛……嗯……除了拉莫斯，我實在想不出來別的人……

體壇：現在歐冠8強中有3支您效力過的球隊——摩納哥、尤文圖斯、巴塞羅那，對他們的前景怎么看？尤文和巴薩在1/4決賽還要直接對決……

圖拉姆：這太難回答了。除了這3個隊，萊斯特城、拜仁慕尼黑、皇家馬德里、馬德里競技、多特蒙德都很強。真的很難講，就像你問我巴薩和巴黎圣日耳曼誰能晉級一樣，很難回答。

體壇：去年法國隊距離歐洲杯冠軍只差一步，您覺得俄羅斯世界杯上他們可以更進一步嗎？

圖拉姆：法國隊的前景非常好，有很大的希望可以奪冠。在歐洲杯時，球隊的表現已經很出色，有理由相信他們到了世界杯時會表現得更好。

體壇：法國隊現在最值得依仗的領袖球員是誰？

圖拉姆：關鍵不是說靠哪一個人，足球要靠團隊合作，而不是個人。現在法國隊有很多非常年輕，又非常優秀的球員，他們都在為頂尖俱樂部效力。真正能贏得世界杯的球隊一定在每個位置上都有最好的球員。

體壇：作為歐洲足壇優秀的前鋒，本澤馬該不該重新回到法國國家隊？

圖拉姆：確實，本澤馬球技很棒，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出色的前鋒之一。他現在不能代表國家隊出場，不是因為競技原因，而是拜其他問題（卷入利用性愛錄像帶敲詐法國球員瓦爾比埃納的風波）所產生的影響。只要場外的問題不解決完畢，本澤馬就不能回到國家隊，就算他自己極其想回也沒用。

體壇：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您希望回到職業生涯中的哪一個時刻？

圖拉姆：我并不是個懷舊的人。如果要讓我選，我選擇現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