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李淼洛杉磯報道

安德烈·米勒悄悄地離開了NBA，于是，還能飛翔扣籃的文斯·卡特變成了全聯盟年齡最大的球員。這個突如其來的身份，讓卡特頗為不適應。他說，自己現在走在很多客場，都會被人們詢問關于現役最老球員的話題，他笑著說，以后自己需要在胸口掛一個牌子，告訴所有問他這個問題的人，標準答案究竟長什么樣。

作為一名征戰NBA十九年，曾經八次入選全明星的老將，卡特什么大風大浪沒有見過？離開猛龍的時候，被多倫多人恨到骨頭里，不過卡特也從來沒有解釋過什么。當時的他，只是很驚訝主場球迷對他過去為球隊所做的貢獻忘得一干二凈。

“那時候，球隊要送走我的時候，他們居然一上來就問我，‘聽說你一直想要離開這里回到真正的美國去？’我當時很無奈，只能告訴他們，我從來沒有這么想過，我只想著能夠在這里打好自己的比賽。”卡特說。

在那么多的經歷中，卡特最為感激的，應該是2003年全明星周末上喬丹對他說的那句話：“這是你應得的，不要在意外界怎么說。”因為那時候，所有人都認為卡特應該把自己的全明星首發位置讓給最后一次參加全明星周末比賽的邁克爾·喬丹。“正是在那一次之后，我更明白這比賽其實就是生意，我要做的，就是盡自己的最大努力，多贏球，對得起自己。”

聽上去有些殘酷？的確如此，尤其是在歲月如刀，一片片將半人半神身上的戰甲削掉，讓他不再像青春年少時那樣能飛善扣后，老，這個看上去與他還搭不上邊界的字眼，還是和他慢慢地靠在了一起。

三重身份

卡特并不介意人們說他老，球隊里今年剛剛被選上來的31號新秀，德揚泰·戴維斯無論主客場，都坐在卡特的身邊，卡特對這個剛剛進聯盟的孩子，也是關愛有加。他經常把自己年輕時候的故事講給德揚泰聽，不是如何在2000年全明星周末上完成罰球線起跳雙手扣籃的夸張動作，更不是那一年奧運會上從法國中鋒維斯頭上飛過去的驚世之舉。

“我知道這個孩子在今年選秀大會上是有點失落的，我聽說過他在NCAA的時候打的有多么好，”卡特說，“但是人生就是這樣，你不能讓自己的開始決定自己的結局，我在這個聯盟的時間足夠久，所以我見過太多從更低的順位，甚至是沒有被選中的球員，依然能夠成為超級明星的事例。同樣，我也見過那些選秀之前就被看作是超級明星、救世主，但是在聯盟里一兩年之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現在的卡特，身份有很多。他是球隊里的主力輪換球員，新教練菲茲戴爾在最關鍵的時刻，依舊選擇信任這名39歲的老將；比賽開始前，他也是球隊的公關顧問，走到任何一個城市，就沒有他說不上話的球員，快艇主帥里弗斯見了他也會主動問個好，助理教練拉塞爾更是站在中圈，和他聊會家常；最后，卡特也是球隊的導師，不只是德揚泰這些新秀的導師，更是剛剛簽下頂薪的邁克·康利的導師，在場上，出了什么問題卡特都會拉著他們聊一聊。

打快艇那天，年輕的德揚泰上場8分鐘，兩次投籃全偏出，小伙子氣得鼓著腮幫子，眼睛里都快充血了。看到這個細節之后，卡特在退場的時候，抓著德揚泰說了一路。賽后更衣室開放之后，卡特依舊在對德揚泰念叨：“要幫助這些年輕人在這個聯盟里生存的更久，希望他有個好的未來。”

關于自己的未來，卡特現在還沒有做太長遠的考慮，一心還在球場上的他，還沒有在球場上玩夠。有記者問他有沒有計劃做教練、或者考慮退役后的生活。卡特馬上就說：“你看我現在打得不是時間挺久嗎？”作為球隊經驗最豐富，也是聯盟經驗最豐富的球員，每支球隊都想在賽季開始后，尤其是在客場征戰中，能夠齊心協力。但做到這件事情并不容易，不過，卡特倒是很有心得。

“不要去想別的東西，就是多關注我們自己。不要去管現在的NBA究竟是什么樣，不要去想今天要面對什么球隊，明天要面對什么球隊，我們得學會激勵我們自己，看看我們究竟做過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卡特對記者說，“不是說要一直對過去念念不忘，更重要的是，我們要明白自己能夠做得更好，然后當我們走上球場的時候，能每個人互相幫助，在防守的時候互相完成補位，在進攻的時候能夠找到機會最好的那個人，遇到困難的時候，也能共同進退，而不是在某一個環節進行的時候，突然有人松了勁兒。只有做到這些，我們才能在球場上取得更好的成績，也讓自己有足夠的提升。”

卡特說這番話的時候，更衣室里坐在他身邊的德揚泰已經穿好，但他并沒有走，就站在卡特邊上聽著這位叔叔輩的老將，都說了些什么。不過，年輕的德揚泰沒有堅持多久，就悄悄地離開了更衣室，而卡特，還在對著記者說個不停。

隨意又認真

做卡特采訪那天，并沒有想到這位老將會打開話匣子說那么久，就在德揚泰離開后，記者看了一眼采訪時間，已經超過五分鐘了。

這樣的情況并不常出現，因為球員會著急走，就算是客隊球員，他們所乘坐的第二輛大巴車也已經到了出發的時間。所以，灰熊隊的公關經理有些著急地搶了一句：“是不是問得差不多了？”卡特這個時候并沒有說什么，只是笑，而在遠處的一個小房間里，球隊助理教練亞當·馬斯利也在開玩笑做著夸張的動作，指著自己并沒有戴手表的手腕，意思是，你怎么還不走？

還好，早就很淡然的卡特，一點都不著急。

“沒關系，這些家伙早就習慣了，他們就是餓了，想著急回酒店去吃東西。我不走，他們就沒辦法回去吃東西，我沒關系，我更喜歡讓這些家伙陪著我餓肚子，我打完球都沒有餓，這些家伙嘴巴倒是挺饞。” 說完，卡特示意采訪繼續。

在來到洛杉磯的前一天，卡特在面對爵士的比賽中，替補出場拿到了20分7個籃板球。要知道，在過去的40個賽季中，只有兩名年齡超過39歲或者更老的球員，在替補出場的情況下拿到過20分5個籃板球，其中之一便是邁克爾·喬丹。

自己的名字再一次和喬丹并列，對卡特來說并不是什么特別稀奇的事情，所以，他只是說自己不過是很幸運而已。可真的如此嗎？卡特在講到自己在現在這個年齡，還能在球場上奔跑，尤其是還能一場打個二十多分鐘，真的沒有其他人想的那么容易，至少絕不是因為自己的天賦有多高。

“不是你想的這樣的，至少沒有你想象中那么簡單。我在這個夏天投入了大量的時間訓練，保持自己的狀態，這幾年都是如此。這件事情沒有那么容易，我拿出很多時間和精力，為的就是讓我的身體能夠準備好，繼續來征戰NBA，因為這就是我最想做的事情。這個夏天……真是有些不可思議，你明白嗎？”卡特突然一臉認真地說，“我用了大量的時間，每一天，就是為了讓我的身體能夠保持好的狀態。我這個年紀的人，做一些事情已經不那么輕松了，有時候我一個人來到球館的時候，心情也特別煩躁，有時候也想這什么鬼東西，我干嘛要這么折磨自己，聽上去有些奇怪對吧，可我必須要這樣做，尤其是在更多的細節地方，要做得比我年輕時候還要好。”

沒想何時走

記者想讓卡特說說究竟做了哪些事情，才能讓自己保持青春？聽到之后，卡特撇了撇嘴說，并不是自己不想說，而是真的不知道從何說起。“因為那些小事情太繁瑣，很細微，但是卻很重要。我能告訴你的是，這些細小的方面讓我依然能夠保持我最舒服的節奏，生活節奏、比賽節奏，讓我的身體更加健康。有時候，我得花更多的時間才能讓自己像個球員一樣，蹦蹦跳跳地走出更衣室，我得確保我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才能夠走出更衣室，走上球場，甚至走回酒店。”卡特說。

在孟菲斯灰熊，卡特總是最后一個離開更衣室的，球隊里從教練到工作人員，每個人都拿這件事情開卡特的玩笑，就像球隊助理教練亞當·馬斯利在采訪時做的那樣，經常取笑他為什么還不走。卡特說，自己并不介意這樣的事情，因為保持一個良好的習慣甚至是比賽節奏，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卡特說：“比賽日下午的時候，我也會睡個午覺，放松一下身體，也許是兩個小時，有時候可能會長一些，睡上三個小時，有時候時間也可能會比較短，就睡上一個小時，然后起來準備一下該準備的東西。”

在灰熊打快艇的那一天，再也看不到卡特當年鼎盛之時賽前喜歡跑到籃筐下方，抓著籃網做個引體向上的出場儀式。現在，他只是在三分線外投上幾個球，然后在罰球線上再投幾個球，就回到替補席前，趁著現場DJ念叨自己名字之前，完成禱告，畫個十字后小跑著到球場上迎接主力球員的出場。比賽進行過程中，他也總是會在每一個不用上場的時間里，在右腳腳踝上裹上厚厚的冰袋。

他不再在每一個回合都嘗試著暴扣對手，除非快攻中出現機會，否則，你只能在他防守搶籃板球的時候看到他依稀尚存的駭人彈跳。

“我也不知道還能打多久，真的，不是說我自己沒有一個時間概念。我每一天都在做著最好的準備，我的意思是準備上場去打好我的比賽，我也在不斷地堅持著我最習慣的賽前節奏，完成很多細小的工作，雖然看上去不起眼，但是積累下來對我的幫助的確很多。我真的沒有打算現在就給自己設定一個路徑，設定好自己什么時候應該離開，”卡特說，“如果有一天我對我現在做的事情有些厭煩了，不再享受訓練、比賽、爭取勝利的那種感覺，那我肯定就會離開這個球場。”

但愿，這個時間來得晚一些，再晚一些。